祭坛惊变,如同投入湖心的巨石,其引发的涟漪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迅速扩散至大衍王朝的每一个角落。
而处于这涟漪中心的,无疑是那位以凡人之躯屡创神迹、被皇帝亲口御封为“天衍国师”的林天衍。
国师之位,前朝虽偶有设立,多为荣誉虚衔,或由德高望重的佛道领袖担任,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权柄。
然此次,皇帝姬元昊金口玉言,旨意明确——总领钦天监,兼领京畿巡查使!
这意味着,林微不仅掌握了王朝最高的“天象”与“术数”解释权,更被赋予了监察京城、肃清余孽的实质大权,其权柄之重,地位之尊隆,已然超越了寻常王公,直逼阁臣!
旨意传出的当日,国师府的门槛几乎被踏破。
道贺的官员、攀附的士绅、好奇的勋贵……车马轿辇从清晨一直排到日暮。
府门前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比东西两市最热闹时犹有过之。
林微却以“伤势未愈,需静心调养”为由,闭门谢客,只让林安在外应对。
这并未减弱众人的热情,反而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敬畏。
礼物如流水般送入府中,拜帖堆积如山。
府内,却是一片难得的宁静。
林微并未真的卧床不起。
他换上了一身舒适的青色常服,坐于静室之中,面前摆放着的,并非金银珠宝,而是萧北辰陆续送来的、关于宁王余党审讯的卷宗,以及从各处搜集来的、可能与“魔种”及南疆相关的零碎信息。
他的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深邃、沉静。
经历祭坛生死搏杀,尤其是最后动用“天衍镇灵诀”与宁王死气、乃至引动守界人现身的经历,让他的心神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淬炼。
识海中那轮气运漩涡,虽然因消耗过度而缩小黯淡了些许,却变得更加凝练、纯粹,旋转间,隐隐与这片天地的某种冥冥规则产生着极其细微的共鸣。
“民境六阶的瓶颈,似乎松动了……”
林微内视己身,能感觉到那层阻碍他迈入六阶的无形壁垒,已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只要好生调养,补充消耗,突破当在近日。而这,不仅仅是因为生死搏杀带来的压力,更因为那场风波之后,从京城百万民众、乃至朝野上下汇聚而来的、庞大而精纯的信念之力(气运)!
他阻止了空间灾难,揪出了谋逆主凶,挽救了无数人的性命与这个王朝的稳定。
这份功绩与随之而来的感念、敬畏、信赖,化作了远比之前“天气预报”时更加磅礴的气运洪流,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的元神。
“祸福相依,古人诚不我欺。”
林微心中暗叹。这气运之道,玄妙非凡,在此界,或许真能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通天之路。
“公子,萧指挥使来了。”林安的声音在静室外轻轻响起。
“请。”林微收起思绪。
萧北辰大步走入,依旧是那身玄色飞鱼服,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的冷肃,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敬佩与……一丝凝重。
“国师。”
他抱拳一礼,如今面对林微,他已自然而然地带上了敬称。
“萧指挥使不必多礼,坐。”
林微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可是审讯有了新进展?”
萧北辰坐下,沉声道:“宁王嘴很硬,用了刑也不肯再多吐露半分,只反复咒骂。倒是他几个心腹门客,扛不住拷问,交代了些东西。确认北漠确实承诺事成后割让边境三州,并提供了‘狼影’死士。南疆那边,则是一个名为‘黑巫教’的部族与之勾结,提供了巫祝、毒瘴配方以及……那‘彼岸花’矿石。据交代,这矿石似乎对稳定那‘魔种’至关重要。”
“黑巫教……彼岸花……”
林微记下了这两个名字,“关于‘魔种’,他们可知如何辨别?如何引动?如何解除?”
萧北辰摇了摇头:“他们层次不够,只知被种下‘魔种’者,平时与常人无异,唯有在听到特定的‘引咒之音’或接触到某种‘引咒之物’时,才会发作。至于如何辨别、解除,恐怕只有宁王本人或那南疆黑巫教的高层才知晓。”
林微眉头微蹙,这和他与玄罗推测的差不多。
“魔种”不除,京城便始终埋着一颗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
“陛下已下令,加强边境戒备,并派使者前往南疆,质问黑巫教,索要解咒之法。不过……”
萧北辰顿了顿,“南疆丛林密布,部族林立,向来不服王化,那黑巫教更是神秘诡异,只怕使者此行,难有结果。”
林微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求人不如求己。
“京城内排查得如何?”
“正在暗中进行,重点监控与宁王府、南疆有过往来的人员。但目前尚未发现明显异常者。”
萧北辰答道,“国师,此事急不得,那‘魔种’潜伏极深,若无确切辨别之法,大规模排查恐打草惊蛇,反而可能迫使对方提前引动。”
“我明白。”
林微沉吟片刻,“我会尽快想办法,看能否研制出侦测那‘魔种’邪气的方法。”
萧北辰看着林微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道:“国师,您伤势未愈,此事不必过于操劳。陛下已将肃清余孽、稳定京畿之重任托付于您与我,我们循序渐进即可。”
林微笑了笑,没有多说。
他深知时间的紧迫,北漠虎视眈眈,“魔种”隐患未除,那神秘的守界人态度不明,他必须尽快恢复并提升实力。
送走萧北辰,林微正准备继续研究卷宗,林安又来报,兰若公主来访。
这位公主殿下,倒是没那么多客套,直接来到了静室。
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宫装,少了几分往日的骄矜,多了几分少女的明媚与……好奇。
她一双妙目在林微脸上转了转,又看了看他面前堆积的卷宗,撇了撇嘴:“喂,你这国师当得可真够忙的,伤都没好就又开始折腾这些?”
林微起身,微微颔首:“公主殿下驾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兰若公主自顾自地在林微对面坐下,托着香腮,“就是来看看,能让我那眼高于顶的父皇如此倚重,还能让守界人都侧目的国师大人,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她眨了眨眼,带着一丝狡黠:“那天你用的那招,金光闪闪的,叫什么名堂?还有那召唤守界人的法子,能不能教教我?”
林微失笑,这位公主殿下,对阵法术法的痴迷,还真是毫不掩饰。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至于守界人,并非我召唤而来,而是他们职责所在,不得不出面罢了。”
林微含糊带过。天衍宗的核心传承和守界人的秘密,自然不能轻易外传。
兰若公主显然不信,哼了一声:“小气!不说算了!不过,你那天用的引导气运、驱散邪祟的手法,倒是颇合阵法‘疏导’、‘净化’之理,有空我们切磋切磋?”
看着她眼中纯粹的对知识的渴求,林微心中微微一动。
这位公主在阵法上的天赋确实惊人,或许……在某些方面,可以成为不错的助力。
“若有机会,自无不可。”
林微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兰若公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东拉西扯了几句,这才起身告辞。
送走这位不速之客,林微重新坐回蒲团上,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幕,心中一片宁静。
国师之位,尊荣显赫,亦责任重大。
这不仅仅是一个头衔,更是一个汇聚风云的平台。
他缓缓闭上双眼,识海中气运流转,开始主动引导那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信念之力,滋养受损的元神,冲击那民境六阶的瓶颈。
京城之内,暗流依旧涌动。
边境之外,烽火或将燃起。
江湖之远,秘境等待探索。
异界之秘,尚待揭开面纱。
但他的道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这国师之位,便是我在此界立足的根基,也是我探寻归途、乃至超越巅峰的起点。”
夜色中,他周身泛起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光晕,与这帝都的万家灯火,遥相呼应。
国师林天衍之名,自此,真正响彻朝野,奠定了其在这大衍王朝中,无人可以撼动的超然地位。而他的传奇,才刚刚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