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唤羽尚在后山进行第一关试炼,消息全无,而宫尚角却已凭借其过人的实力与意志,率先通过了第一关的严峻考验,回到了前山休整,准备迎接更为艰难的第二关。
他回到角宫时,周身仿佛还带着后山寒潭的凛冽气息。尽管他极力掩饰,面色如常,行动间依旧沉稳有力,但田诩罂还是一眼便看出了些许端倪。宫尚角的唇色较平日略显苍白,呼吸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滞,眼底深处蕴着一抹驱不散的寒意,那是长时间浸染极寒环境,寒气侵入了经脉的迹象。
“兄长。”田诩罂迎上前,目光敏锐地扫过宫尚角。
宫尚角微微颔首,并未多言试炼细节,只是道:“第一关已过,需调息几日,再入第二关。”
田诩罂直接道:“兄长身上寒气颇重,若不及早驱散,恐伤及经脉,于后续试炼不利。我略通调理之法,可为兄长准备药浴蒸腾,以助驱寒。”
宫尚角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他深知田诩罂手段非凡,其调理之法必有过人之处。“有劳。”
田诩罂当即着手准备。他并未使用宫门常见的方子,而是结合了苗疆驱寒秘术与宫门固本培元之法。徵宫一侧专用于药浴的房间内,很快便弥漫开一股浓郁而奇异的药香,其中夹杂着几味产自苗疆、性极温热的稀有药材气息。巨大的浴桶中,深褐色的药汁翻滚着热气,房间里蒸汽氤氲,温度明显高于外界。
宫尚角褪去外袍,踏入浴桶之中,盘膝坐下,任由滚烫的药力透过肌肤,丝丝缕缕地渗入经脉,驱赶着盘踞其中的寒意。他闭合双目,运功引导药力,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那萦绕周身的冰冷气息,似乎在蒸腾的热雾中一点点消散。
这时,得到消息的宫远徵和宫朗角好奇地跑了过来。两人扒在门边,探着头往里看。只见屋内白雾弥漫,药香扑鼻,宫尚角闭目坐于浴桶中,神情肃穆,而田诩罂则静立一旁,偶尔会根据情况,向浴桶中加入少许研磨好的特殊药粉或几滴色泽奇异的液体(实则是浓缩的蛊药精华),控制着药力的强弱。
“哇,好多烟!”宫朗角小声惊叹,觉得这蒸浴看起来又神奇又好玩。
宫远徵的目光则先是落在宫尚角身上,带着一丝对兄长的关切,但很快便完全黏在了田诩罂身上。他看着田诩罂专注侧影,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属于罂哥哥的独特药草气息混合着蒸腾的药雾,心里莫名地也觉得暖洋洋的。他扯了扯田诩罂的衣袖,小声说:“罂哥哥,这个看起来好舒服,我和朗角哥哥也能弄吗?”
田诩罂低头,看着宫远徵亮晶晶充满好奇的眼睛,又看看旁边同样一脸期待的宫朗角,有些失笑。宫尚角所用的药浴,药性猛烈,是专门针对寒气侵体且内力深厚之人,绝非两个孩子可以承受的。
“胡闹。”田诩罂轻轻拍了下宫远徵的额头,“兄长所用之药,药性霸道,你们受不住。”
见两人立刻蔫了下去,尤其是宫远徵,小嘴都撅了起来,田诩罂语气缓了缓,道:“不过,若只是想强健筋骨,我倒可以为你们配一些温和的药浴方子,平日里浸泡,有益无害。”
两人闻言,立刻又高兴起来。
待宫尚角药浴结束,运功调息,感觉体内寒气尽去,周身暖融融的,连内力运转都似乎顺畅了几分,不由对田诩罂微微颔首,眼中带着赞许:“辛苦诩罂,此法甚效。”
田诩罂淡然回应:“兄长无恙便好。”
送走宫尚角后,田诩罂回到角宫书房,继续处理因宫尚角试炼而积压的部分公务。正凝神间,门外传来一阵轻快又带着几分独特的、金属部件轻微碰撞的脚步声。
“田二公子!忙着呢?”人未到,声先至,正是宫紫商。她今日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改良裙装,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细长的锦盒,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田诩罂放下笔,起身微微颔首:“紫商小姐。”
“哎,别这么客气。”宫紫商摆摆手,将手中的锦盒往田诩罂面前一推,眼睛亮晶晶的,“喏,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田诩罂有些疑惑地打开锦盒,只见黑色绒布上,整齐地排列着十二根细如牛毛、长约两寸的银针。这些银针与他平日所用的医针或蛊针不同,针身闪烁着纯粹的银亮光泽,做工极其精良,针尾则被巧妙地打造成极其微小的、镂空的苗疆银饰花纹模样,精致非凡。
“这是……”田诩罂拿起一根,指尖传来冰凉顺滑的触感。
“我新琢磨出来的‘幽兰针’!”宫紫商颇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上次见你对付敌人,手段是厉害,但总得近身不是?我就想着给你弄点能远程悄无声息招呼人的玩意儿!”她兴致勃勃地解释道,“这针够细,发射起来几乎没声音。针尾的花纹我可是参照了你那些银饰的样子刻的,够意思吧?发射的机关我也改良了,可以嵌在袖箭里或者藏在指环上,方便得很!”
她顿了顿,耸耸肩,语气坦然:“至于淬毒什么的,我可一窍不通,那是你和远徵弟弟的看家本事。这针胚子我特意用了能很好附着药液的材质,淬什么毒,怎么淬,随你心意,你自己来肯定比我在行!”
她一口气说完,然后才笑嘻嘻地补充道:“多谢你从江南给我带的那些稀罕矿石和机巧小图,可帮了我大忙了!这就当是回礼,怎么样,合用不?”
田诩罂看着手中这兼具精妙工艺与隐蔽性的银针胚子,又看向宫紫商那双充满创造热情和坦诚的眼睛,心中了然。这位商宫之主,心思灵巧,于机关制造一道天赋卓绝,且很有分寸,懂得扬长避短。这份礼物确实实用,给了他极大的自由发挥空间。
“紫商小姐费心了。”田诩罂将银针小心放回锦盒,语气虽依旧平淡,却带着认可,“此物精巧,正合我用,多谢。”
见田诩罂收下并露出满意之色,宫紫商笑得更开心了:“合用就好!以后有什么好点子,或者需要打造什么特别的家伙,尽管来商宫找我!”她又闲聊了几句,便心满意足、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田诩罂将锦盒收好,指尖摩挲着那冰凉的银针,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该为它们淬上何种蛊毒,才能发挥最大效力。宫紫商此人的价值,远不止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接下来的几日,宫尚角闭关巩固,调理内息。而田诩罂果然没有食言,他为宫远徵和宫朗角分别调配了适合他们年龄和体质的药浴。
给宫远徵的,多以温养经脉、宁心安神的药材为主,药汤呈淡淡的琥珀色,带着清雅的香气。宫远徵泡在里面,只觉得浑身舒坦,仿佛被温暖的云朵包裹,他还会故意把下巴搁在桶沿,眼巴巴地望着在一旁看顾他的田诩罂,享受着这份独处的宁静与偏爱。
而给宫朗角的,则更侧重于固本培元、增强体魄,药汤颜色略深,气味也更醇厚一些。宫朗角虽然觉得味道有点冲,但想到能变得像兄长和罂哥哥一样厉害,还是坚持泡着,偶尔还会像个小大人似的,有模有样地学着运功调息。
徵宫内,一时间药香弥漫。宫尚角在为下一关试砺精蓄锐,而两个小的,则在田诩罂的看顾下,于氤氲的药雾中,体验着另一种形式的“修炼”与成长。这温馨而充满生机的景象,暂时驱散了因无锋窥伺和试炼艰险带来的紧张,成为寒冷冬日里一抹难得的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