诵经声戛然而止。
尹文骤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蕴,先前因法力亏空而显的疲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与自信。
他长身而起,目光如炬,直视灵陵天镇守。
“我可以帮你找到你要等的人。”
尹文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片沉寂的洞天中清晰回荡。
“作为交换,你把东西还给我。”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灵陵天镇守那原本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的身影猛地一颤,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他死死地盯着尹文,声音都因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有些尖利扭曲:
“你……你说什么?!你……你真能帮我找到我要等的人?!”
尹文迎着他灼热而怀疑的目光,缓缓颔首,语气笃定:“自然。”
短暂的震惊过后,被漫长等待消磨得近乎偏执的疑心迅速占据了上风。
灵陵天镇守那虚幻的身影剧烈波动着,厉声反问道:“空口无凭!你如何证明?”
“洪荒广袤,你若信口雌黄,骗了我去,我……我找谁理论?!” 他话语中透着一股憋屈与无力。
他是洞天化身,根本无法离开灵陵太妙之天,若尹文一去不返,他连报复都做不到。
面对质疑,尹文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说道:“我无法向你证明我一定能找到他。但是,我知道他是谁。”
他顿了顿,抛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而且,你除了选择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灵陵天镇守闻言,身影猛地一滞,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是啊,他还有选择吗?
无尽的岁月里,他只能被动等待。
尹文是唯一一个进入此地,甚至能带来希望的修士。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患得患失之际,
尹文接下来的话直接击中了他最深的恐惧:“更何况,”尹文的声音陡然转冷,“你若执意不将东西归还于我,你永远也等不到你要等的那个人。”
“什么?!”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
如果只是等待,哪怕再久,总归有个念想。
但永远等不到……
这个可能性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让他本就因漫长孤寂而有些偏执、暴躁的心神彻底崩溃!
这比杀了他一次还要让他恐惧!
煎熬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灵陵天镇守周身火光明灭不定,显示着他内心激烈的挣扎。
信任一个初次见面、还刚刚打杀过自己一次的人?
风险巨大。
但不信……
那渺茫的希望若因此断绝,他一直的坚守岂非成了笑话?
终于,对“永远错过”的巨大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尹文,
他艰难地、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好!我信你这一次!我把玄紫元初草给你!”
但他立刻强调,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但你必须要答应我!必须!带我要等的人来见我!”
“否则,就算舍弃洞天本源,神魂永堕,我也绝不会放过你这个骗子!”
“我会带他来见你。”尹文给出了承诺,但紧接着话锋一转,“但不是现在。”
“什么?!你要反悔?!”
灵陵天镇守瞬间暴怒,周身原本平息的火灵之力再次有失控的迹象,仿佛下一秒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来。
“不是反悔!”尹文摇了摇头,“而是此刻,他尚且不在此世。你要等的,是他的来世。”
“……来世?”
听到这两个字,灵陵天镇守满腔的怒火瞬间熄灭了。
他怔在原地,脸上的暴戾和怀疑渐渐被一种恍然和……释然所取代。
原来……如此。
是了,他早已隐隐有所感应,遍寻洪荒,也捕捉不到那道与他命格相连的独特气息。
他原以为是时机未至,或是自身感应有误,却从未想过,竟是“不在当世”这个答案!
尹文能准确说出“来世”,不仅没有让他怀疑,反而成了最有力的证明!
这彻底打消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尹文,没有骗他。
他是真的知晓那人的下落!
灵陵天镇守神色复杂地变幻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带着释然与决断的叹息。
“罢了,罢了……既是如此,此物,合该物归原主。”
整个灵陵太妙之天的火灵之气微微荡漾,紧接着,在扶桑树上一点极其微弱、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紫芒缓缓亮起。
那点紫芒飘飘悠悠地飞了过来,悬停在尹文与灵陵天镇守之间。
然而,当尹文凝神看去时,饶是以他的定力,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丝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这就是……玄紫元初草?
只见悬停在空中的,是一株不过三寸高、形态萎靡的“杂草”。
茎干纤细得仿佛一触即断,呈现出一种缺乏生机的枯黄色。
顶端耷拉着两三片瘦小的叶子,颜色是黯淡的、带着些许病态的灰紫色,边缘甚至有些卷曲发黄。
它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灵气波动,也没有想象中混沌仙草应有的道韵流转的
甚至连凡间一些上了年份的普通灵药都不如,其貌不扬到了极致,丢在路边的草丛里,绝对没人会多看第二眼。
灵陵天镇守接触到尹文的目光,竟罕见地浮现出尴尬、惭愧和一丝无奈的神情。
他声音都低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好意思:
“那个……道友,”他语气讪讪,“此事……说来惭愧。当初我从清虚天将它带来时,它……它真不是这般模样的!”
他似乎生怕尹文不信,急忙解释道:“十大洞天皆源自混沌,这玄紫元初草,亦是伴随混沌而生,是真正的混沌仙草,独一无二!”
“彼时它虽不张扬,却也紫气莹莹,道韵内敛,灵性十足,绝非如今这副……这副……”
他卡壳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杂草”,最终只能无奈地一摊手:“可自我将它带到这灵陵天,不知为何,它就渐渐变成了这副模样。”
“任我如何以洞天本源温养,甚至尝试引动扶桑树的太阳真火精华,它都毫无反应,依旧是这般……平平无奇。”
“我……我也实在不知其中缘由。”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瞬间划过尹文的脑海:
这老东西……该不会一开始死活不肯给我,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这株看起来像“假货”的混沌仙草交到我手上吧?
怕我以为是他在故意拿株杂草糊弄人,根本不信这是真正的玄紫元初草,反而因此结下更大的仇怨?
一想到对方之前那副“要草没有,要命一条”的滚刀肉架势,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尹文心中原本残留的些许火气,倒是消散了不少!
尹文不再犹豫,伸出手,便要去接那株“玄紫元初草”。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
灵陵天镇守猛地一收将玄紫元初草拿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