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目光落在云霄身上,带着几分温和:“通天师兄的徒弟里,就数你最稳重。”
“只是你师父性子执拗,封神一战吃了大亏,你们三霄也遭了无妄之灾,说来……我也有几分愧疚。”
云霄伏在地上的身子微微一僵,抬起头时,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身为混元圣人,女娲娘娘竟会直言对她们有愧疚?
这等坦然认错的胸襟,是她在封神之战中从未从老子与元始身上见过的。
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向来以天命自居,纵有过失也绝不会宣之于口,
可女娲娘娘竟能如此直白地坦承“劫数来临之际,未能思虑周全。
……
云霄心中百感交集,再想起师父通天在封神战后的落寞,眼眶微微发热。
“娘娘严重了。”
云霄深深叩首,低声说道,“封神之事,皆由天数,弟子姐妹三人能重聚于世,已是侥幸,断不敢归咎于娘娘。”
说罢,她真心实意地拜倒在地,“娘娘有此心性,不愧是人族圣母,弟子拜服。”
碧霄与琼霄也愣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与震撼。
她们自幼在昆仑山长大,见惯了圣人的威严与疏离,早已在她们心中刻下“圣人皆高高在上”的印记。
可眼前的女娲娘娘,不仅没有半分架子,竟还会为过往之事流露愧疚,这简直颠覆了她们对圣人的认知。
碧霄悄悄拽了拽琼霄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惊叹——难怪人族能繁衍昌盛,原来是有这样一位圣母娘娘。
碧霄向来是别人投之木桃我报之琼瑶的性格,看向女娲的目光里少了敬畏,多了几分亲近。
琼霄也点点头,想起人族的传说!
都说人族是按女娲娘娘的模样造的,如今看来,人族怕是真随了这位圣人,人性大于神性!
女娲看着三霄神色的变化,眼中笑意更浓,挥手将她们扶起:“起来吧,都说了不必多礼。”
她指尖拂过石桌,三杯仙酿凭空出现,“尝尝这个,是用混沌仙荷的露水酿的。”
尹文还在震惊,再想起提示语上次的闪烁其词,此刻终于恍然大悟!
连提示语都不敢轻易标注的存在,除了这几位站在洪荒顶点的圣人,还能有谁?
尹文定了定神,见女娲神色亲和,便忍不住问道:“娘娘,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女娲端着琉璃盏的手轻轻一顿,随即放下杯子,幽幽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少见的倦怠:“唉,说起来也是心烦。”
“最近心情欠佳,连开辟混沌都没了心思,师尊见我闷闷不乐,便让我回洪荒散散心。”
“巧的是,刚到这地界就感应到你的气息,想着正好跟你打个招呼。”
竟有让女娲娘娘心烦到连开辟混沌都搁置的缘由?
他按捺不住好奇,追问道:“不知是什么事能让娘娘如此烦心?”
女娲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眉头微蹙,似是在斟酌该不该说。
半晌,她才抬眸看向尹文,眼中带着几分复杂:“本不想说这些琐事,因事关我很重要的人。只是……你这小子或许能有办法。”
女娲眼神里泛起几分怒意:“说来气人。我有位很亲近的后辈,不知被哪个野神灌了迷魂汤,竟对他死心塌地,非要结成道侣不可。”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陡然加重:“那丫头竟还从我这里骗走了红绣球,偷偷把自己的姻缘线跟那贼子绑在了一起!你说可恨不可恨?”
“红绣球?”云霄脸色微变。
“那可是主掌三界姻缘的先天灵宝,一旦用它定下红线,便是天定姻缘,纵是圣人也难轻易更改。”
女娲狠狠点头,胸口微微起伏:“可不是嘛!”
“她先前跟我说,想学着司掌人间姻缘,我便把红绣球给她了。”
“我想着她有心修行,便没多想,谁知竟是为了那野神!简直可恨!”说到最后,她周身造化之气都泛起波澜,显然是真动了怒。
“等我察觉时,红线早已缠死,纵使是我也束手无策。”
琼霄在一旁听得咋舌:“娘娘那后辈竟为了心上人骗您……想来是情根深种了?”
“情根深种?我看是鬼迷心窍!”女娲怒哼一声,“那野神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着实招人生厌。”
碧霄心直口快,忍不住说道:“娘娘,恕我直言,你那后辈都做到这份上了,怕是我师伯的十头青牛都拉不回来。您要不……就顺了她的意?”
依她?”女娲柳眉倒竖,“那野神论根基,论品性,哪点配得上她?”
“可红绣球定的姻缘摆在那儿,我纵是有万般不愿,也不能公然违逆天道姻缘,否则必会引发三界姻缘秩序崩坏。”
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说是只能同意,可我这心里还是不愿意。”
接着女娲看向尹文,眼中带着几分期盼:“小子,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回心转意?只要她自己断了念想,哪怕红线未消,总有转圜的余地。”
尹文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眉头紧锁。
这事儿棘手得很,红绣球定的天定姻缘,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说穿了,这不就是一出提前上演的天仙配么,哪有这么好拆!
他抬眸看向女娲,语气带着几分坦诚:“娘娘,恕晚辈直言,这事儿……晚辈没什么法子。”
女娲眼中的期盼瞬间黯淡下去,化作一抹深深的失望,她自嘲地笑了笑:“也是,连我都束手无策,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尹文心中暗叹,他倒不是敷衍。
破坏别人姻缘本就容易沾染上因果,更何况这是红绣球定下的天道姻缘,贸然插手,一个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遭到反噬。
毕竟是人家自己的因果,外人强行介入,多半讨不到好。
他不是没想过,破坏姻缘最直接的法子莫过于让其中一方移情别恋。
可红绣球绑定的是天定之数,岂是说断就能断的?这法子能不能行得通,连他自己都没底。
思绪流转间,尹文不由得揣测起女娲口中这位“亲近后辈”的身份。
能让女娲轻易将红绣球相送,这份亲近绝非寻常。三界之中,有这等分量的人物吗?
看女娲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倒像是自家亲女儿被拐骗了去,怕是当年人皇伏羲若被谁“骗走”,她也未必会气到这份上。
等等……伏羲?
尹文心头猛地一跳,一个名字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他抬眼看向女娲,见她正望着亭外云雾出神,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问道:“敢问娘娘,您这位亲近的后辈……可是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