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京州这座城市的一切秘密都包裹其中。
一间不对外开放的顶级安保套房内,灯光明亮,却照不透人心。
祁同伟笔直地站着,身姿挺拔,一如他在公安厅接受检阅时的模样。
他刚刚结束了对近期工作的汇报,内容详实,逻辑清晰,涵盖了对赵瑞龙集团核心成员的二十四小时监控,以及对汉东几位关键人物资金流向的初步排查。
在他自己看来,这份工作堪称完美,动用了他所能调动的一切资源,做到了极致。
林天浩安静地听着,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直到祁同伟汇报完毕,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辛苦了。”
林天浩终于开口,声音平淡。
祁同伟心中一凛,他知道,这绝不是夸奖。
“你提到,赵瑞龙上周三下午,在月亮湖高尔夫球场见了一个人,叫刘胖子,谈的是一批稀土矿的生意。”林天浩缓缓陈述着。
“是的,林先生。我们的人查过,这个刘胖子是邻省的矿老板,背景干净,这次交易也只是普通的商业行为。”祁同伟补充道。
林天浩没有接话,只是在眼前的虚拟屏幕上轻轻一点。
一张高清照片被放大。
照片的背景是高尔夫球场,主角是赵瑞龙和那个叫刘胖子的中年男人。
“放大他左手的袖扣。”
指令发出,画面迅速拉近。
祁同伟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枚看似普通的袖扣上,镌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徽记。
一个交叉的权杖与毒蛇。
“这是山中会的内部信物。”林天浩的陈述不带任何情感,“这个刘胖子,是赵立春的老师,前任政法委书记在山中会的联络人。他们谈的不是稀土,是赵家转移到境外的最后一批资产。”
祁同伟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引以为傲的情报网,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监控,在林天浩面前,竟然如此浅薄,如此可笑。
他连对手的真实身份都没搞清楚,还沾沾自喜于掌握了对方的“商业动向”。
这已经不是疏漏,而是巨大的失败。
一种源自智力被彻底碾压的挫败感,混合着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深不见底的恐惧,让这位公安厅长第一次 oщy到了何为敬畏。
【叮!关键人物祁同伟,忠诚度+10!】
【当前忠诚度:95(死士)】
林天浩关掉屏幕,对祁同伟的反应毫不在意。
“这些旁枝末节,以后不用再向我汇报。”
祁同伟猛地抬头,不解。
“我需要一把刀,而不是一个什么都要问主人的侦探。”林天浩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京州的万家灯火。
“从今天起,我需要你关注一个地方。”
“请林先生指示!”祁同伟立刻应道。
“大风厂。”
两个字,让祁同伟愣住了。
大风厂?
那个全京州,乃至全汉东都人尽皆知的烂摊子?一个因为股权纠纷、员工持股、政府欠债而彻底停摆的服装厂?
那地方别说油水,连砖头都快被下岗工人搬去抵工资了。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唯恐沾上一点关系。
林先生让他关注这个?
“先生,大风厂的情况……非常复杂,而且已经没有挽救的价值了。”祁同伟斟酌着词句,试图提醒。
“我不需要你挽救它。”林天浩转过身,“我只需要你提前拿到所有人的牌。”
他没有过多解释。
这种故弄玄虚,恰恰是维持绝对权威的最好方式。
“未来的汉东,会因为这个工厂而天翻地覆。你的任务,就是在那之前,把所有与它相关的人、事、账目,查个底朝天。我要知道每一笔股权的来龙去脉,每一个债主的真实身份,每一个闹事的工人背后,站着谁。”
祁同伟心中巨震。
天翻地覆?
就因为一个破产的工厂?
他无法理解,但他选择无条件服从。
“是!我马上去办!”
“不急。”林天浩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将一份加密的电子文件,传送到了祁同伟的手机上。
“打开看看。”
祁同伟疑惑地点开,只看了一眼标题,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
《关于月亮湖项目非法操作及权钱交易的全部事实供述》
落款签名:赵瑞龙。
后面还附带着赵瑞龙手持身份证,亲口念出供述书全部内容的视频!
祁同伟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这不是证据,这是核弹!
有了这份东西,别说赵瑞龙,就连他背后的赵立春,都将被彻底钉死,再无翻身可能!
这是赵瑞龙的投名状!
林先生竟然已经把赵瑞龙逼到了这个地步!
“他很聪明,知道怎么选才能活命。”林天浩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办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祁同伟紧紧攥着手机,他知道,这份“礼物”的分量。
林天浩将它交给自己,代表着一种极致的信任,也赋予了他随时引爆这颗核弹的权力。
“赵瑞龙是小角色,他的父亲才是。但现在,他们的命,都在你手里。”
林天浩走回座位,双腿交叠,气定神闲。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真正要做的事。”
“请先生吩咐!”祁同伟的血液已经开始沸腾。
“我要你成立一个集团,名字叫‘天眼’。”
“我给你一百亿的初始资金。”
“在全球范围内,招募最顶尖的人才。退役的特种兵王,能黑进五角大楼的黑客,能预测华尔街风暴的金融分析师,能撬开任何嘴巴的审讯专家……”
“我要你建立一个独立于任何体系之外,只属于我,也只属于你的情报与暴力机器。它的触角要遍布全球,它的眼睛要能洞穿一切迷雾。”
“而你,祁同伟……”
林天浩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宣布。
“将是‘天眼’集团的,全球首席执行官。”
轰!
祁同伟的脑海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全球……首席执行官?
百亿资金?
他那个“胜天半子”的梦想,那个他曾以为要靠钻营、靠巴结、甚至靠下跪才能实现的卑微愿望,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眼前这个年轻人,随手一挥,就给了他一个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世界。
这不是一省的公安厅长,这是一个地下王国的君主权杖!
祁同伟的身体因极度的激动而战栗,他单膝跪地,动作决绝而虔诚。
“祁同伟,愿为林先生赴死!”
林天浩没有去扶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份效忠。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祁同伟。
一头被彻底释放,却又被套上绝对忠诚锁链的猛虎。
“去吧,汉东这盘棋太小了。你的舞台,在全世界。”
祁同伟站起身,拿着那份足以毁灭赵家的供述书,带着百亿资金的授权,带着一个地下王国的雏形,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的脚步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踏碎了过去的屈辱和不甘。
走出大门,冰冷的夜风吹在他的脸上。
祁同伟没有立刻去筹备“天眼”集团的宏伟蓝图。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脸。
一张曾经对他和颜悦色,却在关键时刻,为了自己的前途,毫不犹豫将他一脚踹开的上级的脸。
那位曾经的恩师,如今的公安厅高层领导。
祁同伟拿出手机,翻到一个许久没有拨打过的号码。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一下这位老上级。
有些账,是时候该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