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将沈倾凰从浅眠中冻醒。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靠着玄衣人的肩膀睡着了。屋外风雪依旧呼啸,破屋如同冰窖,寒气无孔不入。身边的玄衣人身体冰冷僵硬,呼吸微弱,显然伤势和严寒正在加剧。
不行!再这样下去,两人都会冻死!
沈倾凰挣扎着起身,四肢早已冻得麻木。她环顾四周,屋内除了那堆干草,再无任何可以御寒之物。目光最终落在那张破旧的木床上,虽然只剩光秃秃的木板,但至少能隔绝地面的寒气。
必须生火!否则熬不过今夜!
她强撑着冻僵的身体,在屋内翻找。倒塌的灶台旁散落着几根朽木,桌子的断腿或许也能烧。她将这些木柴聚拢到床边的空地,又撕下自己内衫的布条,试图用火折子引燃。然而,木柴潮湿,布条单薄,火折子的微光几次闪烁,都无法点燃。
“咳……”玄衣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咳嗽,气息更加紊乱。
沈倾凰心急如焚,手下动作更急,指尖被粗糙的木屑划破,渗出血珠,却浑然不觉。试了数次,火苗终于颤巍巍地舔舐着布条,渐渐引燃了细小的木屑。她小心翼翼地护着这微弱的希望,轻轻吹气,加入更粗的木柴。
浓烟呛得她眼泪直流,但火焰终于顽强地升腾起来,驱散了少许黑暗和寒意。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亮了她苍白憔悴的脸和玄衣人毫无血色的面具。
有了火,屋内的温度略微回升,但依旧寒冷刺骨。沈倾凰将大部分干草铺在木床上,做成一个简陋的草铺。然后,她走到玄衣人身边,低声道:“得罪了。” 费力地将他搀扶到床上躺下。玄衣人似乎已陷入半昏迷状态,没有任何反应。
她将剩下的干草和那件破旧的外袍都盖在他身上,自己则蜷缩在床边的火堆旁,添加着木柴,守护着这救命的火焰。疲惫和寒冷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志,眼皮重若千斤。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用疼痛保持清醒。不能睡,睡了,火灭了,两人都活不成。
后半夜,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意更甚。柴火即将燃尽,沈倾凰添上最后几根木柴,火焰再次变得微弱。她感到自己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流失,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床上的玄衣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冷到了极致。
沈倾凰心中一紧。他的伤势本就不能受寒,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看着那微弱跳动的火焰,又看看床上瑟瑟发抖的身影,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让她瞬间脸颊发烫。
……别无他法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站起身,走到床边。颤抖着手,将盖在玄衣人身上的干草和外袍掀开一角,然后,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紧挨着他冰冷的身体,再将干草和外袍重新盖在两人身上。
肌肤相贴的瞬间,刺骨的冰冷让她打了个寒颤。玄衣人的身体僵硬如铁,气息微弱。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上包扎处传来的血腥味和药味。
羞耻、慌乱、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紧紧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这逾矩的行为,只将这当作绝境中唯一的求生之法。她伸出手,环住他冰冷的腰身,试图用自己残存的体温去温暖他。
起初,玄衣人身体紧绷,似乎有所察觉。但渐渐地,或许是感受到了来之不易的暖意,或许是伤势过重无法抗拒,他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甚至无意识地朝热源靠近了些许。
两人的体温在逼仄的空间里缓慢交融。沈倾凰能听到他微弱却逐渐平稳的心跳声,能感受到他冰冷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颈侧。一种奇异的安心感,竟在这绝境中悄然滋生。她不再觉得那么寒冷,疲惫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意识终于沉入了黑暗。
这一次,她睡得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沈倾凰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天光已从破屋的缝隙中透入,风雪停了。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紧紧抱着玄衣人,而对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侧着头,面具下的眼眸深邃难辨,静静地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
沈倾凰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弹坐起来,脸颊瞬间红透,慌乱地扯了扯凌乱的衣襟。“我……你……”她语无伦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玄衣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坐起身。他背后的伤口似乎不再渗血,气息也平稳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他看了一眼即将熄灭的火堆,又看了看沈倾凰冻得发青的嘴唇和满是伤痕的手指,目光复杂。
“多谢。”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冰冷。
沈倾凰低着头,不敢看他,声如蚊蚋:“……迫不得已。”
玄衣人沉默片刻,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外面银装素裹的山林。“风雪停了。追兵……应该退了。”他顿了顿,“该离开了。”
沈倾凰也冷静下来,想起阿木和石磊,想起怀中的玉盒,想起京城的局势。短暂的温暖与安宁已然结束,他们必须再次面对残酷的现实。
“嗯。”她点点头,整理好心情,站起身,“你的伤……”
“无碍。”玄衣人打断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药丸服下,“恢复些力气便可动身。”
沈倾凰不再多言,将火堆彻底熄灭,清理掉痕迹。两人走出破屋,凛冽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前路依旧凶险,但至少,他们熬过了最艰难的一夜。
玄衣人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南边:“从此处下山,半日可到官道。设法回京。”
沈倾凰最后望了一眼北方苍茫的群山,那里有她生死未卜的同伴和未解的谜团。她握紧怀中的玉盒,目光变得坚定。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