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上司霖撑着病弱的身体,拉开墙上的暗格,开始往外掏东西。
“这些是爹给你攒的银票、汇通钱庄的、一共七十万两,这是金票、一共四万两,”
昭义王的表情带着讨好,一样一样点数着放在白逐面前,跟献宝似的。
“这是爹收藏的一对珐琅掐丝点翠瓶,这是一幅宋岚之的八虎图、这是……等你回府的时候都带走,”
白逐无语。
“父王,这些你留着用就好——都给我了,王府不用开销的?”
昭义王府是上官霖成年后开府新建的,并没什么家底。白逐觉得,刨去原主大婚时的十里红妆,这些应该是王府全部的家底儿了。
好嘛,这就都给她了。
昭义王这心都偏到嘎吱窝去了。要不是知道那个秘密,白逐都要同情孙青鸳母子了。
“呵,”
上官霖苦笑:
“苹儿啊,实不相瞒,你父王我如今这个身体,可能很快就能见到你母妃了——也不知见面以后,你母妃还能不能原谅我。”
白逐:“……”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上官霖这个气色,要是她不出手干预的话,那的确这话说得没错。
“苹儿,父王知道你和你母妃都怨我,咳、咳……”
上官霖虚弱的咳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
“当年的事,我其实和你母妃解释过了。孙青鸳入府之前那次,我只是酒喝多了,回你母妃院子换件衣服,我不知道那女人会躺在你母妃的床上,还……”
还一丝不挂。
然后就被回房寻上官霖的小秦氏堵个正着,偏青鸳还死死的抱着他,让他百口莫辩。
“还有,孙青鸳进门以后,我真没碰过她——那种居心不良的女人,我怎么会感兴趣?”
提起孙青鸳,上官霖露出一脸厌恶:
“可是那晚我从宫中回来,她等在路边送汤。”
“我本来并不理会,但不知为什么,她近前与我说了几句话,我就模模糊糊把她当成了你母妃,跟着她回到侧院,还、还……”
“还上了床,”
白逐看他结结巴巴,好心帮他接上。
上官霖:“……”
宝贝女儿嫁人以后,这性子是开朗了,但也什么话都敢说了。
“你母妃走后,我亦没有再娶的打算。只是考虑到将来父王走后,你亦需要娘家扶持。为了铭儿能名正言顺,这才扶正了孙青鸳,只是让她做个挂名王妃,没想到你这孩子气性和你母妃一样大……”
这话原主信不信,白逐不知道。
至少她是信的。
倒不是她对上官霖的人品有什么把握。依她看,上官霖并非对小秦氏多么一往情深,他只是不好女色,喜欢简单的生活。
大概正因为这一点,皇帝才对他没有一点忌惮之心。
同理小秦氏对他的感情也是一样,她的死也并非上官霖以为的“郁郁而终”,而是另有隐情。
“姐姐不用想着我会露馅,”
彼时的李吟霜顶着原主的脸,一脸得意地对她炫耀:
“因为你的好继母,昭义王府的老王妃会亲口承认我这个女儿……”
原主自是不信——孙青鸳她还是了解的,并非什么良善之辈。
李吟霜却得意道:
“还有,不妨告诉你,其实给我换脸的巫医,就是孙青鸳帮忙找来的,甚至连这个李代桃僵的主意都是她帮忙出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原主是真的完全不敢置信。
她与孙青鸳虽然不合,但她出嫁后和王府再无来往,青鸳不至于对她恨到这个地步。
“哈哈哈,那是因为——”
李吟霜大概是心底的得意事没人分享,以至于有点无敌的寂寞,索性就把这其中狗血说给原主听。
原来当年孙青鸳守了“望门寡”后,日子过得并非如小秦氏以为的凄苦。她有个经常幽会的相好,此人就是李吟霜的亲叔叔李瑾。
李瑾此人面容俊俏、风流倜傥,很会讨女人欢心。
但他有个毛病青鸳并不知道。那就是他并不以这些风流韵事为耻,反而经常与朋友和家人炫耀,所以他和孙青鸳的事,李家人其实都知道。
李瑾甚至还带着李吟霜一起见过孙青鸳,所以两人早就相识。
只是一来李家嫌弃孙青鸳“望门寡”的身份,二来孙青鸳也并不想真的嫁入李家。毕竟李瑾只是李家次子,身上既无功名也无官职,所以两家一直不曾真的坐下来议亲。
后来青鸳用手段嫁进昭义王府,两人关系便一度作罢。
可孙青鸳没想到,婚后的上官霖居然一直不肯碰她,一气之下便与李瑾重燃爱火,并很快有了身孕。
“所以,”
李吟霜得意道:
“不妨告诉你,如今的昭义王那是我的亲堂弟,他身上流的并不是皇室的血,而是我李家的血脉!”
她是戴着帷帽在镇上采购时,偶然见到的孙青鸳和上官铭。那时上官铭个子抽条,人已经瘦了下来,长相与当年的李瑾至少有五六分相似。
只不过那时李家男丁早已作古,除了李吟霜,没人会把上官铭和李瑾联系起来。
当时的李吟霜大着胆子寻了个机会上前相认。而孙青鸳或许是对李瑾真有几分旧情,或许出于对原主的恶意。
所以,在得知李吟霜当下的处境后,便想出了这么个“李代桃僵”的主意,并亲自为李吟霜寻到了那名巫医。
“所以你没必要不甘心,”
李吟霜笑道:
“要恨也该恨你的好继母,毕竟如今我的堂弟已经做了王爷,而我只是代替了一个小小的侯夫人……”
思及此,白逐对上官霖道:
“父王,我相信你,”
上官霖闻言大喜,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苹儿你真的相信父王吗?”
“父王从没喜欢过孙青鸳那个女人哪怕一日,要不是为了铭儿……”
“真的,父王。而且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白逐打断上官霖的话,她道:
“是关于上官铭的……”
“铭儿,他怎么了?这孩子性子是顽劣些,但眼下毕竟年纪还小……”
或许可以板一板的。
白逐叹了口气。
上官霖刚才送了她这么多金银财宝,她却不得不送他一顶天大的绿帽子。当下便将原主上一世知道的事,挑挑拣拣,给上官霖说了些。
把上官霖都听呆了,末了气得脸色铁青。
“所以,”
他把牙咬得咯咯响:
“你的意思是,不但我和她同床那一晚可能子虚乌有,就连铭儿、铭儿这孩子……”
“是的,父王,”
白逐无情打击:
“上官铭根本不是你的种。不信你仔细想想,上官铭身上究竟有哪一点地方像你?你不妨再回想一下当年李瑾的容貌……”
上官霖果真闭着眼,仔细回想了一番,继而脸色大变。
“好、好,好得很!”
他的身子开始摇摇晃晃,然后“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当即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