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上了发条，在岑漾为出国培训紧张准备中飞快流逝。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周衿墨的公寓里，对着落地镜一遍遍打磨基本功，汗水浸湿了练功服，脸上却带着专注和满足的光。
周衿墨的书房就在隔壁，门通常开着，他能听到外面细微的音乐声和脚步声，偶尔抬头就能看到那道刻苦又优美的身影，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充盈。
这天下午，岑漾刚结束一组腹肌训练，正坐在地板上拉伸，呼吸还没完全平复。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她自己的喘息声和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
突然，一阵尖锐急促的手机铃声像一把刀，猛地划破了这片宁静。不是周衿墨的私人手机，而是他那部专门用于处理紧急公务的黑色加密电话在响。
岑漾的心下意识地跟着那铃声紧了一下，抬头望向书房方向。
周衿墨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第二声时就接了起来。他原本靠在椅背上放松的神情瞬间消失，眉头微蹙，语气是岑漾很少听到的、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和距离感：“说。”
电话那头的人语速很快，声音透过听筒隐约传出来一点，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凝重。
周衿墨听着，没说话，但岑漾清晰地看到，他搭在红木书桌上的手，指节一点点收紧，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脸上的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绷紧，眼神变得锐利，像瞬间进入了捕猎状态的鹰隼。整个书房的气压仿佛都低了下来。
“确定吗？”周衿墨打断对方，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损失评估初步结果？”
电话那头又汇报了几句。
周衿墨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冰冷而高效：“通知所有相关高管，一级紧急状态。二十分钟后，顶楼一号会议室，我要看到所有人。资料，我要最详细的，包括所有经手人、时间节点、对方报价的每一个细节。”
“是，周总！”电话那头应声。
周衿墨挂了电话，动作没有一丝迟疑。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
他甚至没来得及跟外面的岑漾说一句话，径直走到衣帽间，飞快地脱下身上的家居服，换上了一套熨帖笔挺的深色西装。打领带的动作快而精准，眼神沉静得可怕。
岑漾还坐在地板上，忘了拉伸，有些怔愣地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却透着冷厉气息的动作。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工作状态下的周衿墨。不再是那个会温柔哄她、给她喂粥、陪她看电视的男朋友，而是一个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在面对危机时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的掌舵者。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心里微微有些震撼，甚至……有一丝陌生的悸动。
周衿墨换好衣服，一边扣着西装袖扣，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看到岑漾还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他脚步顿了一下，脸上的冷厉瞬间融化了些许，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
“宝宝，”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放柔，但语速依旧很快，“公司出了点急事，我得立刻去处理。晚上可能没办法陪你吃饭了。你自己乖乖的，点外卖或者让阿姨过来做，嗯？”
他的指尖还带着点凉意，眼神里有关切，但更深处是压不住的、亟待处理的焦灼。
岑漾连忙点头：“嗯！你快去忙！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行。”
“好。”周衿墨没时间多说，低头在她额头上快速印下一个吻，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和那部加密手机，转身就出了门。公寓门被关上的声音干脆利落。
偌大的公寓瞬间只剩下岑漾一个人，刚才的温馨荡然无存，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那股紧绷的气氛。
------
周氏集团总部，顶楼一号会议室。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集团核心高管和该项目组的负责人。每个人面前都摊开着厚厚的文件，但没人说话，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周衿墨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面色同样凝重的林助理。
原本就低的气压瞬间又降了几度。所有人齐刷刷地站起身。
周衿墨没看任何人，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抬手虚按了一下：“坐。”
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威压。所有人应声落座，动作整齐。
周衿墨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脸，最后落在项目总负责人身上，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开口，声音冷硬：“来吧，从头到尾，复述一遍。我要听细节，每一个环节。”
被点名的负责人额头瞬间冒汗，赶紧拿起资料，开始汇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情况比周衿墨在电话里听到的还要糟糕。
他们集团投入了巨大资源和长达一年半时间筹备的海外新能源项目，在最后签约的关键时刻，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竞争对手以低得离谱、几乎等于赔本赚吆喝的价格，硬生生截胡了。
更致命的是，对方提出的技术方案和核心条款，精准得可怕，直击他们方案的命门，仿佛提前拿到了他们的底牌。
这绝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这是有预谋的、精准的狙击。而且，对方显然掌握了他们视为最高机密的商业情报。
“……我们内部初步判断，存在严重的商业机密泄露。”负责人艰难地吐出结论，头埋得更低了。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看主位上那位年轻却气场骇人的总裁。
周衿墨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寒光凛冽，像结了冰的湖面。
他没有立刻发火，也没有指责任何人。这种极致的冷静，反而让在场的高管们更加心惊胆战。
“竞争对手，‘启航资本’。”周衿墨缓缓念出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解剖般的冰冷。
“注册不到两年，背景干净得可疑。法人代表是个六十岁的退休教授。查！给我往死里查！三天之内，我要看到这家公司背后真正的控制人，每一个股东的背景，资金流水，所有关联方！林助理，你亲自盯这件事，动用一切资源！”
“是，周总！”林助理立刻应下。
“内部排查同步进行。”周衿墨的目光再次扫过在场众人，眼神锐利如刀，“所有接触过核心资料的人员，从上到下，一个不漏。技术部，给我反向追踪信息泄露的途径和痕迹，我要确凿证据！”
他的命令一条接一条，清晰、冷静、滴水不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股隐而不发的狠厉。每个被点到名的高管都绷紧了神经，迅速记录，不敢有丝毫怠慢。
会议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周衿墨主导着整个节奏，分析、部署、施压。他话不多，但每句都切中要害。高管们被他逼问得汗流浃背，却也在他清晰的指令下，逐渐找到了应对的方向。
散会后，高管们如蒙大赦，匆匆离开会议室，各自去执行任务。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周衿墨和林助理。
周衿墨依旧坐在主位上，身体微微后靠，闭上眼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连续几个小时的高度集中和高压，让他也感到了疲惫。
“周总，”林助理上前一步，低声汇报，“技术部那边刚传来初步消息，泄露途径非常隐蔽，像是……内部权限很高的账户操作的，而且清理过痕迹，很专业。”
周衿墨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寒：“内部蛀虫……看来是养久了，胆子肥了。”
他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眼神深邃，像是透过眼前的困境看到了更深处的东西。
“启航资本……跳得太急了，吃相也太难看了。”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像这种级别的商业间谍和恶意竞争，不像是一个刚成立的小公司能独立运作的。背后……恐怕还有别的手笔。”
林助理神色一凛：“您的意思是……有人借壳出手？目标是整个周氏？”
周衿墨没有直接回答，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灯火璀璨的城市。夜色已经降临，玻璃上映出他冷峻的侧脸。
“查下去就知道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不管是哪路牛鬼蛇神，敢把主意打到周氏头上，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