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那个新来的小姑娘,在听到林助理那句冰冷的“明天不用来了”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张了张嘴,想要求情,想解释,哪怕说句“对不起”也好,但巨大的恐慌和懊悔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眼睁睁看着林助理微微侧身,对那个被她称为“岑小姐”的女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恭敬得近乎小心翼翼。
而那个女孩,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愤怒,没有得意,甚至没有多少情绪,就像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然后,女孩便转身,跟着林助理,径直走向那部需要专属权限才能开启的总裁专用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金属表面反射出她自己惨白失措的脸。
直到电梯上行的数字开始跳动,她才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旁边那个资深的前台同事看着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无奈。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因为自己狗眼看人低,一时傲慢,就这么丢掉了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来的周氏总部工作。
电梯里,岑漾没心思去管那个前台的下场。她心里惦记着周衿墨的伤,刚才在楼下被耽误的那几分钟,让她更加焦急。
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区域。林助理快步引着她走到那扇厚重的双开实木门前,低声说:“岑小姐,周总就在里面,您直接进去就好。”
岑漾点点头,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伸手就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周衿墨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着几份厚厚的文件。
他看得太久,眼睛又酸又胀,正闭着眼,用力捏着发紧的鼻梁,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烦躁。
听到门被直接推开的声音,他以为是哪个冒失的下属,头也没抬,带着被打扰的不悦,沉声呵斥:
“谁?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呵斥完,他才缓缓睁开眼,带着余怒看向门口。
这一看,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只见岑漾正站在门口,小脸上带着明显的不高兴和担忧,她抿着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衿墨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迅速抬起手,想要遮住自己左脸颊和嘴角的伤。但已经晚了。
岑漾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目光就精准地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异样。办公室内光线充足,他颧骨上那片明显的乌青,以及嘴角破皮泛起的青紫色肿胀,在她眼里清晰得刺眼。
刚才在楼下被前台刁难的那点不快,瞬间被汹涌而来的心疼淹没。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鼻子一酸,眼眶立刻就红了,一层水汽迅速弥漫上来,在她眼眶里疯狂打转。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就要往外走,声音带着哽咽的颤音:“我……我找我哥去!”
她哥哥下手也太重了!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岁岁!”周衿墨一看她这架势,立刻站起身,也顾不上遮伤口了,急忙叫住她,“你怎么来了?你想见我,给我打个电话发个消息,我就下去接你了,或者我去找你也行。”
他绕过办公桌,几步走到她面前。
岑漾停住脚步,转过身,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离得近了,那伤痕看起来更加清晰,颧骨处的淤血让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沉色泽,嘴角的破口虽然不大,但周围的青紫显得格外狼狈。她想象不到昨晚哥哥下手有多重,心里又气又疼。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碰了碰他颧骨上的乌青,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还说不严重……这都青成这样了……嘴角也破了……我哥他……他怎么下手这么狠啊……”
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到他微热的皮肤,周衿墨下意识地微微缩了一下,但很快又稳住,任由她碰触。
“疼不疼啊?”她仰着头,眼圈红红地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看到她掉眼泪,周衿墨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滩水,什么面子、什么威严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手掌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放得极柔,带着哄劝:
“没事,真没事。一点小伤,看着吓人,过两天就好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认命,“再说了,我拐跑了人家捧在手心里疼了二十多年的妹妹,挨顿揍……也是应该的。野哥没真下死手,已经算客气了。”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还在轻轻抽噎,心里又暖又涩。他低下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突然画风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他从未有过的、软绵绵的委屈,像只大型犬在撒娇:
“不过……说实话,是有点疼的。”他收紧手臂,把脸埋在她颈窝,闷闷地说,声音拖得长长的,“尤其是嘴角,说话扯着都疼……”
他抬起头,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眼神湿漉漉的,带着点试探和期待,小声说:“岁岁……你帮我吹吹好不好?你吹吹……可能就不那么疼了。”
“……”
岑漾正伤心着,突然听到他这完全不符合人设的、软乎乎的撒娇,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周衿墨。他脸上还带着伤,眼神却像只求安抚的大狗狗,哪里还有半点平时冷峻矜贵的周总样子?
这反差实在太大了,大得有点离谱。
岑漾眨巴眨巴还挂着泪珠的眼睛,愣了几秒,然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带着眼泪,又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意味,刚才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难过,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搞笑一幕冲散了大半。
见她笑了,周衿墨心里也松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我很疼需要安慰”的表情。
岑漾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眼泪,还真就踮起脚尖,凑近他受伤的嘴角,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吹了几口气。温热的气息拂过伤口,带着点微痒。
“好了好了,吹过了,不疼了哦。”她像哄小孩一样说道,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周衿墨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快速印下一个轻吻。“嗯,岁岁吹过,真的不疼了。”
确认他伤势不算太严重,精神也还好,岑漾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大半。她也没急着走,就在周衿墨的办公室陪着他。
周衿墨继续处理堆积的文件,时不时接个内线电话,或者开个简短的视频会议。
岑漾也不打扰他,自己走到靠墙的那排大书架前,挑了一本看起来不错的游记,然后窝在办公室角落那张舒服的沙发里,安安静静地看书。
偶尔看累了,就拿出手机刷刷新闻,或者偷偷拍一张周衿墨认真工作的侧脸。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周衿墨敲击键盘的声音、偶尔的低语声,以及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
气氛温馨而宁静。周衿墨偶尔从文件中抬起头,目光越过电脑屏幕,看到那个蜷在沙发里、安静看书的身影,心里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
周衿墨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急件,合上电脑,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看向沙发上的岑漾。
岑漾正看得入神,阳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整个人看起来恬静又美好。
周衿墨起身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岁岁,时间差不多了。”
岑漾从书里抬起头,疑惑地看他:“嗯?什么时间?”
周衿墨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舍,但语气很平静:“你假期的最后一天了,忘了?集训营有规定,今晚之前必须返校。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