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的灯，已经连续亮了整整三天三夜。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早已熄灭又亮起，循环往复，窗内的男人却像是钉在了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几乎没有挪动过。
文件堆积如山，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报表和数据，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和一种近乎凝滞的疲惫感。
周衿墨靠在椅背上，抬手用力捏着发胀的眉心，眼底布满了清晰的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被高强度工作透支后的、濒临极限的冷硬和烦躁。
海外一个重要投资项目突然出了重大纰漏，涉及金额巨大，后续连锁反应棘手，整个核心团队都被拉起来连轴转，他作为最高决策者，更是首当其冲，几乎被钉死在了各种紧急会议、越洋电话和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里。
这半个月，他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里，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别说去学校接人，就连吃饭睡觉都成了奢侈，每天能眯上两三个小时都算好的。
手机上的消息堆成了山，大部分是工作相关，他只能挑最紧急的处理。私人消息基本没空看，偶尔扫一眼，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回复的字数能省则省，语气也难免带上公事公办的冷硬和敷衍。
他记得岑漾好像给他发过几条消息，具体是什么，他当时忙得头晕眼花，根本没细看，好像就回了个“嗯”或者“知道了”，甚至可能忙忘了回。
那几天他心情本就因为之前她那句“学长很厉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加上工作压力爆炸，回复得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后来……后来好像和温若雪吃了顿饭，谈了那个棘手地块的后续方案。再之后，就是这地狱般的、彻底与外界隔绝的三天鏖战。
直到刚才，最关键的一个难关总算暂时攻克，后续工作交给团队收尾，他才得以从那种极致紧绷的状态里稍微抽离出来，像一根被拉到极限后猛然松开的皮筋，疲惫感排山倒海地涌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缓神，大脑却因为长时间的超负荷运转，依旧嗡嗡作响，一片混沌。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过桌上屏幕已经暗下去的手机，按亮。
屏幕的光刺得他眼睛有些疼。
他眯着眼，手指有些僵硬地划开屏幕，点进微信。无视掉那些堆积如山的未读工作群消息，直接找到最上面置顶的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备注是“岑岁岁”。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天前。
是他发的。
【忙。晚点说。】
再往上，是她发来的两条，时间在他这条之前。
一条是：【你还在公司吗？】
隔了大概半小时，又发了一条：【记得吃饭。】
而他那条冷冰冰的“忙。晚点说。”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复了。
以往，就算他回复得再简短，再慢，她总会隔一段时间，又发点什么过来，有时候是一个表情包，有时候是一句“那你先忙”，或者分享一点她身边的琐事，像只小心翼翼又坚持不懈试探着的小动物。
这次，没有。
整整三天，一条都没有。
安静得反常。
周衿墨盯着那空荡荡的对话框，混沌疲惫的大脑迟钝地运转着，试图将一些碎片拼凑起来。
好像…...不只是这三天。
更早之前，从他开始忙这个项目，回复变得敷衍冷淡开始，她发消息的频率就好像慢慢变少了？语气好像也…...有点小心翼翼的？最后那几条，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生分？
然后就是那天在餐厅，他好像隐约听到门口有什么动静…...
再后来，他发消息问她几点下课，她回复那句“不用接了，我和同学一起。”
当时他正被一个紧急电话打断，没来得及细想，只觉烦躁，后来忙起来就彻底忘了。
现在串联起来…...
周衿墨猛地坐直了身体，因极度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眯起，盯着屏幕上那寥寥几条信息，一股强烈的不对劲的感觉猛地攥住了他。
不是闹别扭。
不是在耍小性子。
她是在疏远他。
刻意地、持续地、在拉开距离。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猝不及防地浇在他疲惫滚烫的神经上，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压不住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
他几乎没任何犹豫，手指直接找到她的号码，拨了过去。
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里面传来的等待音，一声，两声…...每一声都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然后，听筒里传来了冰冷而机械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又被挂了？
周衿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下颌线绷得死紧。他挂断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盯着手机屏幕，眼底翻滚着骇人的暗沉。
几秒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在通讯录里快速滑动，找到了另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这次，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了起来。
那边传来关诗晴有些紧张、刻意提高的声音，背景音有点嘈杂，像是在宿舍：“喂？墨…...墨哥？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周衿墨没理会她的装傻，直接开口，声音因为连续熬夜和抽烟而异常沙哑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疲惫和压抑的烦躁，单刀直入：
“岑漾最近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似乎在犹豫。
关诗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心虚和试图蒙混过关的轻松：“啊？漾漾？没…...没怎么啊？挺好的呀！可能就是…...最近期末周刚过，她又要忙着准备比赛的排练，学习比较忙吧？对，学习忙！我们都挺忙的哈哈...…”
她的干笑声在周衿墨冰冷的沉默中显得格外尴尬，很快消失了。
周衿墨的眉头拧得更紧，眼底的不耐和躁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根本不信这套说辞。学习忙？忙到三天不回他消息？忙到连续拒接他电话？忙到语气变得那么生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火气，声音沉得吓人，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关诗晴，别跟我绕圈子。”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一种几乎要穿透电话的锐利：
“她状态不对劲。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