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西郊第三纺织厂。
废弃的仓库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气味。阿强被绑在一张破椅子上,嘴角带着淤青,但眼神依旧倔强。
他面前站着七八个神情凶悍的男人,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正是孙先生安排的另一批专业人手。
疤脸男看了看手表,时间快到十二点。他有些不耐烦地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妈的,那小子不会不敢来了吧?”
“他会来的。”
旁边一个瘦高个阴恻恻地说,“孙先生算准了,他把兄弟看得比命重。”
就在这时,仓库大门外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门口。
沉重的铁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道缝,一个人影逆着光走了进来。正是小红宝。
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站在门口,目光快速扫过仓库内部,最后定格在阿强身上。
“涛哥!”阿强挣扎着喊了一声,声音嘶哑。
小红宝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安心。然后看向疤脸男:“人我看到了,合同我带来了。放人。”
疤脸男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急什么?先把合同拿过来验验货。”
“同时。”小红宝声音冰冷,“我走过去,你们放人。”
疤脸男和瘦高个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行,依你。”
小红宝拿着文件袋,一步步向仓库中央走去。他的步伐很稳,眼神锐利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每个人的位置。
疤脸男也使了个眼色,两个手下上前给阿强松绑,架着他向小红宝的方向走来。
双方在仓库中央相遇。
小红宝将文件袋递给疤脸男,同时伸手去接阿强。
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疤脸男接过文件袋,看都没看,猛地向后一退,同时厉声喝道:“动手!”
仓库二层的破旧栏杆后,以及几个废弃的机器后面,瞬间冒出五六个人,手里都端着锯短了枪管的猎枪!枪口齐刷刷对准了小红宝和阿强!
“操你妈!不讲信用!”阿强目眦欲裂。
疤脸男狞笑:“信用?跟死人讲什么信用!小红宝,今天这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秒!
“砰!砰!砰!”
仓库侧面几扇破损的窗户玻璃轰然碎裂!几道黑影如同猎豹般扑入!是坦克和他带领的十个精锐!他们如同神兵天降,手中的砍刀和钢管直接劈向了离他们最近的枪手!
几乎同时!
“嘭!嘭!”
仓库外面传来两声爆胎的巨响,以及车辆碰撞的声音!显然是阿豹安排的人成功截断了外围的退路!
仓库内瞬间大乱!
“有埋伏!”
“后面!后面也有人!”
枪声、砍杀声、怒骂声、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疤脸男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小红宝不仅敢来,还带了这么多人,反把他们包了饺子!他一把扔掉文件袋,从后腰掏出一把匕首,就扑向近在咫尺的小红宝!
小红宝早有防备,在坦克他们破窗的瞬间就已经动了!他侧身避开疤脸男的匕首,一手将还有些虚弱的阿强猛地推向身后赶来的一个兄弟,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了疤脸男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疤脸男惨叫一声,匕首脱手。小红宝顺势一个凶狠的膝撞,顶在他的腹部!疤脸男像只虾米一样蜷缩着倒了下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豪哥派来的这批人虽然专业,但在被内外夹击、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很快就被坦克带人砍瓜切菜般放倒在地。
外围试图支援的车也被阿豹的人打爆轮胎,堵在了外面,几个人弃车逃窜,也被猴子布下的眼线盯死,跑不了多远。
“清理干净!”坦克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吼道。
兄弟们迅速开始打扫战场,将失去抵抗能力的对手捆起来,拖到角落。
小红宝走到阿强面前,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主要是些皮外伤和软组织挫伤。
“没事吧?”
“没事,涛哥!”阿强激动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说过,兄弟只有一个。”小红宝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却重逾千斤。
……
几天后,“锦华苑”工地重新恢复了忙碌。经历了绑架风波,兄弟们的凝聚力空前高涨,干起活来也更有劲头。小红宝来工地视察进度,同时也要见一下项目总包方“鼎盛建筑”派来的新对接人,据说是因为上次的投诉,李福贵换了个更谨慎的负责人。
他正在和工头说话,一个穿着米白色职业套装、踩着低跟皮鞋的身影出现在工地入口。
她手里拿着图纸,身形高挑,步伐利落,与周围灰头土脸、嘈杂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微微蹙着眉,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水泥洼,目光专注地扫视着施工区域。
小红宝的目光被她吸引。不是因为她出众的容貌和气质,而是因为她眼神里的那种东西——一种纯粹的、专注于工作的认真,还有一种……与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清澈和坚定。
那是他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甚至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东西。
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与他视线相接。她的眼神很平静,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审视,没有畏惧,也没有讨好,就像在看工地上的任何一个管理者。
带领她过来的鼎盛公司的人连忙介绍:“林工,这位就是‘志涛土石方’的刘总。刘总,这位是我们项目新来的设计负责人,林雪,林工程师。”
林雪。
小红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看着她伸过来的手,白皙,干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他顿了一下,才伸出自己那双布满粗茧和细微伤疤的手,轻轻一握。
“刘总,你好。”她的声音清亮,不卑不亢。
“林工。”小红宝点了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内心深处,某根沉寂已久的弦,似乎被极轻微地拨动了一下。
他看着她展开图纸,熟练地指着几个区域,清晰地说明着土方开挖的标高要求和注意事项。
她的专业,她的认真,她与这个肮脏血腥的江湖完全不同的世界,都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穿透了他被仇恨和欲望层层包裹的内心。
他知道,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这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