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战场上的胶着,并没能让王泽放松警惕。他深知,钱掌柜及其背后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果然,更卑劣的手段接踵而至。
一日清晨,渭南皂坊刚开门营业,便有数人抬着一副担架冲至店前,哭天抢地。担架上躺着一人,手臂红肿,甚至有些溃烂。
“黑心商家!丧尽天良啊!”一个妇人拍着大腿哭嚎,“我家男人用了你们这劳什子肥皂,手就烂成了这样!赔钱!必须赔钱!”
“对!赔钱!封了这黑店!”几个同来的壮汉跟着起哄,试图冲击店铺。
围观人群顿时议论纷纷,刚被压下去的谣言瞬间又有抬头之势。
店内伙计又惊又怒,连声辩解肥皂绝无问题。福伯闻讯赶来,看着那“伤者”手臂上的溃烂,眉头紧锁,他经验老到,看出那伤势不似普通灼伤或过敏,倒有几分像……毒疮?
消息很快报到王泽这里。王泽并未亲自去店铺与那些人纠缠,他立刻让程处默派人去查那“伤者”的底细,同时请了长安城一位信誉极佳的老郎中,带着治疗疮毒和皮肤病的药物,前去“义诊”。
那老郎中一看便心中有数,当众指出此人乃是患了“杨梅疮”(梅毒),其溃烂与肥皂绝无关系,并当场开出药方。程处默派去的人也回报,此人是西市有名的泼皮无赖,平日就好赌嫖,染了一身病,是收了钱掌柜的钱才来讹诈。
真相大白,围观民众一片哗然,纷纷指责钱掌柜手段下作。那伙人见势不妙,灰溜溜地抬着人跑了。
此事虽被化解,但王泽心中的怒火已被点燃。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这种突破底线的阴招,已然触及了他的容忍极限。
“是时候彻底打垮他们了。”王泽对程处默和马周说道。
他的反击,如同雷霆,从三个方向同时展开:
第一,产品升级,彻底碾压。
王泽让鲁大带领工匠,日夜赶工,推出了两款新产品。其一是“白玉皂”,通过改进精炼工艺和加入少量牛奶、珍珠粉,使得肥皂颜色洁白如玉,质地细腻,泡沫更加丰富绵密,去污力更强,且对皮肤温和。其二是加入了不同植物精油(如薄荷、兰草)的“多味香皂”,香气更加纯正持久。这两款新品,无论是外观、品质还是使用体验,都彻底将粗糙的皂荚和简陋的胰子甩开了十万八千里,甚至连钱掌柜等人试图仿制的、粗糙不堪的劣质肥皂也相形见绌。王泽将“白玉皂”定位为高端产品,价格不菲,而普通肥皂和多味香皂则维持原价,满足不同层次的需求。
第二,渠道下沉,釜底抽薪。
王泽不再仅仅依赖西市的一家店铺。他利用程处默的军方关系和马周梳理的人脉,与长安城及周边州县的一些信誉良好的杂货铺、胭脂水粉店乃至驿站签订了代销协议,以优惠的批发价向他们供货。同时,他还组织了一支小型商队,将肥皂销往洛阳等大城市。这样一来,销售网络迅速铺开,钱掌柜等人想要像之前垄断西市那样进行打压,已经变得不可能。
第三,舆论造势,借力打力。
王泽亲自撰写了一篇《告长安市民书》,以通俗易懂的语言,阐述了肥皂的制作原理(强调其卫生、科学),列举了其相较于皂荚的诸多优点,并严正驳斥了近期流传的各种谣言。他让马周通过士林关系,将这篇文章在文人中传播,同时让人抄写多份,在东西两市及各里坊张贴。程处默则发动他那帮狐朋狗友,在市井间大肆宣扬使用肥皂乃是“新潮”、“有面子”的行为,甚至隐隐将其与“格物新知”、“沐浴圣化”联系起来。
这三板斧下去,效果立竿见影。
新品“白玉皂”和“多味香皂”一经推出,立刻受到了达官贵人和富裕市民的追捧,供不应求。普通肥皂通过广泛的代销网络,迅速走进了千家万户。而那篇《告长安市民书》和程处默等人的鼓吹,则彻底扭转了舆论风向,使用肥皂从一种“可能有害”的尝试,变成了一种“时尚”、“科学”的生活方式。
钱掌柜等人的皂荚铺子,门可罗雀,价格降到再低也无人问津。他们仿制的劣质肥皂,因为质量低劣、气味难闻,根本卖不出去,投入的资金血本无归。
短短半个月时间,曾经在西市呼风唤雨的钱掌柜,便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他试图去找背后的靠山求助,却被告知“此事已惊动上面,尔等好自为之”。显然,王泽的雷霆反击和展现出的能量,让他背后的势力也选择了暂时退缩,弃卒保车。
看着空空如也的店铺和堆积如山的、再也卖不出去的皂荚,钱掌柜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而这场由他挑起的商战,以他的惨败和渭南皂坊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然而,王泽的胜利,并未让暗流平息,反而引来了更深处的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