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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浓郁的铁锈味混杂着尘土的厚重感,像一层黏腻的薄膜,紧紧贴在沈璃的衣襟上。每一次呼吸,那股气息都会顺着鼻腔钻入喉咙,刺激得她喉头发紧,忍不住要咳嗽,却又怕牵动肩头的伤口,只能强行压抑。

她肩头的伤是与慕容琛缠斗时留下的 —— 当时慕容琛一掌拍来,她虽侧身避开要害,掌风却仍扫中了肩头,震得骨缝都在疼。粗布包扎的布条早已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珠顺着手臂内侧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很快又被山间的夜风冻成了深色的痂。每走一步,胸腔的起伏都会牵扯着肺腑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刺,让她忍不住微微蹙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示弱的呻吟。

福伯走在她左侧,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几分安心的暖意;另一手握着那柄染血的细长弯刀,刀身是西域寒铁所制,此刻还泛着冷光,刀刃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变成了暗褐色。他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 —— 皇陵地宫之外的山道蜿蜒曲折,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岩壁上长满了青苔,湿滑难行,偶尔还有松动的石块滚落,发出 “哗啦” 的声响。更危险的是,谁也不知道 “影” 组织是否还有残余的杀手潜伏在暗处,或许正盯着他们这支疲惫的队伍,等待下手的时机。

萧重则走在右侧,他的玄铁铠甲上沾着血污和尘土,原本锃亮的铠甲此刻变得暗沉,肩甲处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那是在地宫与 “影” 组织杀手缠斗时留下的。额角的旧伤又裂开了一道小口,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铠甲的护颈上,晕开一小片红,却丝毫未影响他锐利的目光。他手持长戟,戟尖朝下,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得坚实,像一尊移动的守护神,护着沈璃和身后残余的队伍。

队伍里的 “暗凰卫” 和禁军精锐,大多带着伤。走在最前面的是 “暗凰卫” 的队长阿烈,他的左臂被弩箭射穿,用布条紧紧缠了好几圈,却仍能看到血渍不断渗出,他却依旧挺直脊背,握着刀,警惕地探查前方的路况。旁边的禁军士兵小周,腿被弯刀砍伤,只能一瘸一拐地跟着队伍,每走一步都皱紧眉头,却不肯落在后面,嘴里还低声给自己打气:“撑住,一定要撑住……” 还有几个士兵,脸上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那是地宫混战中被打翻的长明灯燎到的,皮肤红肿起泡,却没人抱怨,只是沉默地跟着队伍前进。

他们沉默地走着,脚步声在寂静的山道上回荡,与山间的风声、虫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压抑的氛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眼底布满血丝,却又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坚定 —— 他们活下来了,杀死了 “影” 的首领慕容琛,挫败了对方夺取传国玉玺的阴谋,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暗凰卫” 原本一百二十人,如今只剩下八十余人;禁军五百人,伤亡近三成,能战斗的只剩下三百多人。

“小姐,您的伤口得重新包扎一下,” 福伯看着沈璃肩头越来越浓的血迹,声音里满是担忧,他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条和一小瓶金疮药,“这布条已经渗满血了,再这么流血,身子会扛不住的。” 他伸手想解开沈璃肩头的旧布条,却被沈璃轻轻推开。

“先出去再说。” 沈璃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抬头望向前方,山道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丝光亮,那是皇陵出口的方向,“这里不安全,‘影’的人可能还在附近,尽快离开皇陵范围,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处理伤口。”

福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萧重递了个眼神 —— 萧重知道沈璃的性子,她决定的事,没人能轻易改变,而且此刻确实不是处理伤口的最佳时机,安全离开皇陵才是首要任务。福伯只能无奈地收起金疮药,重新扶着沈璃,加快了脚步。

众人沿着山道向上走,越是靠近出口,空气越是清新,地宫的血腥气渐渐被山间的夜风冲淡,取而代之的是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山道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多,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偶尔还有夜鸟被脚步声惊动,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发出 “啾啾” 的叫声。

就在他们终于走出皇陵那阴森的地宫入口,踏上山顶的平地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

外面,并非预期的黎明前的寂静。

而是 —— 火光冲天!

皇陵所在的 “万安山” 之下,京城的方向,整个夜空被映照得一片猩红!无数火把如同流淌的岩浆,从西北方向的官道上汇聚而来,沿着蜿蜒的道路,朝着京城高大的城墙压迫而去。那火把的数量多到令人窒息,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整个天地都被这猩红的火光吞噬,连天上的星辰都被遮蔽,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与跳跃的火焰。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火光之中,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 —— 那是军队!数不清的士兵手持火把,排列成整齐的阵型,朝着京城推进,步伐一致,如同潮水般汹涌,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连远处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气势冻结。

“呜 —— 嗡 ——!”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突然穿透夜空,从山下传来。那号角声悠长而沉重,不是京城禁军常用的短号,而是边军特有的长号,每一声都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死亡与冲锋的信号,震得人心头发麻,连脚下的地面都仿佛在微微颤抖。

沈璃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身边一块冰冷的石碑才勉强站稳 —— 那石碑是皇陵的界碑,用青石打造,上面刻着 “万安山皇陵” 四个篆书大字,字体苍劲有力,此刻被山下的火光映照,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在无声地警示着什么。

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和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交织在一起,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狂飞乱撞。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脑海中突然响起慕容琛临死前那未说完的话,如同恶毒的诅咒,在耳边轰然回响 ——

“但…… 你们…… 也别想赢……‘影’…… 不会……”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沈璃的指甲深深抠进石碑的缝隙里,指尖传来尖锐的疼痛,指甲缝里渗出血来,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她终于明白,慕容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只靠地宫的阴谋夺取玉玺 —— 他早已布下了后手!那枚失窃的 “龙符”,不仅是打开龙渊秘库的钥匙,更是调动天下兵马的凭证!而他 “先帝皇子”、慕容翊 “皇叔” 的身份,就是最好的号召!

他必然是编造了谎言,谎称慕容翊被 “妖妃沈璃” 所控,昏迷不醒,朝局动荡,江山危在旦夕,以此蒙蔽边军将领,再用龙符作为凭证,调动了边军!看那火把的数量和军队的规模,绝非小股部队,而是数万之众!这么多兵力,绝不可能是短期内调集的,慕容琛必然在暗中谋划了许久,早已与某些边军将领勾结,甚至可能用重金、权力收买了他们,只等地宫的阴谋失败,便发动叛乱,用武力夺取皇位!

“是…… 是苍狼军!” 萧重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久在军旅,曾在西北戍边三年,对苍狼军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 —— 他们的旗号、阵型、铠甲、甚至号角声,都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指着山下那片火光中隐约可见的旗帜,声音凝重得如同千斤巨石,“您看!那是苍狼军的‘狼头旗’!黑色的旗帜,上面绣着红色的狼头,眼睛是用西域红宝石镶嵌的,在火光下会反光!除了苍狼军,没有其他军队用这种旗帜!”

沈璃顺着萧重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火光的映照下,几面黑色的旗帜格外显眼 —— 旗帜高约两丈,旗杆是精铁打造的,上面挂着黑色的旗面,旗面上绣着一头狰狞的狼头,狼眼是用红色的丝线绣成的,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透着一股嗜血的凶性,正随着夜风猎猎作响。

苍狼军!

沈璃的心脏沉到了谷底。苍狼军是整个国家最精锐的边军之一,常年驻守西北,抵御西突厥的入侵,将士个个骁勇善战,装备精良 —— 他们的铠甲是玄铁打造的,轻便而坚固;武器是西域特制的弯刀,锋利无比;甚至连战马,都是从西域引进的良驹,速度快,耐力强。苍狼军素有 “西北屏障” 之称,有他们在,西突厥不敢轻易南下。可如今,这道曾经守护整个国家的屏障,却调转枪口,指向了京城!

“没有兵部调令,没有陛下的旨意,他们怎敢擅离防区,带兵南下?!” 萧重的声音里满是不解和愤怒,他曾是苍狼军的副将,深知边军的规矩 —— 没有朝廷的正式调令,任何将领都不得擅自调动军队,更别说带兵南下,逼近京城,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叛乱!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下传来,如同离弦之箭,打破了山顶的死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骑快马从山道上狂奔而至,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山间回荡。

马上的骑士身穿禁军的黑色劲装,浑身浴血 —— 他的左臂铠甲被砍碎,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右腿的裤腿被鲜血浸透,紧紧贴在腿上;连头盔都不见了,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脸上布满了血污和尘土,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他眼神中的绝望和焦急。

那骑士显然已经耗尽了力气,在距离沈璃等人还有十几步远时,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扬起,人却再也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

他挣扎着爬起来,嘴角溢出鲜血,却不顾身上的疼痛,踉跄着扑到沈璃面前,“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大约二十岁左右,是禁军的一名斥候,名叫赵小虎,沈璃曾在禁军大营见过他。

“报 ——!沈尚宫!萧统领!” 赵小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哭腔和绝望,“不好了!城外…… 城外突然出现数万苍狼军!打着…… 打着‘清君侧,诛妖妃’的旗号,已经开始攻城了!永定门…… 永定门的城墙已经被攻破了一个缺口,守军伤亡惨重,快守不住了!”

“清君侧,诛妖妃……”

这六个字,如同六根冰锥,狠狠刺入沈璃的心脏,让她遍体生寒,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滑落,滴在地上,与之前的血迹融为一体,变成了更深的红色。

妖妃…… 他们指的是她!

慕容琛虽然死了,但 “影” 组织的残余势力还在!他们不仅调动了苍狼军,还为她量身打造了这样一个 “祸国殃民” 的罪名!他们必然是编造了弥天大谎,说她 “魅惑君主”—— 将慕容翊的昏迷说成是被她用药物控制;说她 “把持朝政”—— 将她奉旨批红说成是擅权专政;说她 “残害忠良”—— 将沈家的冤案说成是她为了夺权而策划的阴谋!

他们要将所有的矛盾和矛头,都指向她这个 “女子干政” 的 “妖妃”!这样一来,那些不明真相、被龙符和 “大义” 名分蒙蔽的苍狼军将士,便会以为自己在进行一场正义的 “勤王” 之战,以为自己是在拯救国家江山,清除 “祸国妖妃”。他们会悍不畏死地攻城,因为他们坚信自己站在 “正义” 的一方,是在为整个国家效力!

而京城之内,情况更是危急 —— 刚刚经历了地宫血战,禁军和 “暗凰卫” 皆有损伤,兵力锐减,人心浮动;朝堂之上,慕容琮等皇子虎视眈眈,早已觊觎皇位,此刻必然会趁机煽风点火,甚至可能与叛军勾结,试图夺权;京城百姓更是被突然的战事吓得惶恐不安,纷纷闭门不出,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抢掠的乱象,民心大乱。

内部危机尚未完全平息,外部强敌已兵临城下!

京城,危在旦夕!

“小姐!您的伤口!” 福伯看着沈璃肩头的血迹越来越浓,布条已经完全被血浸透,甚至开始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地上,形成一条细细的血线,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扶她,“您得立刻处理伤口,再这么下去,会失血过多昏迷的!”

沈璃却猛地一挥手臂,甩开了福伯想要搀扶的手。她站直身体,任由肩头的剧痛刺激着近乎麻木的神经 —— 那疼痛像一把火,点燃了她心中的决绝。她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山下那片汹涌的火海,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不甘 —— 慕容琛死了,却留下了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留下了这么恶毒的计谋,想要将她、将慕容翊的江山,一起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萧重!” 沈璃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厉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立刻告诉我,城内还能调动多少守军?粮草和军械的储备如何?城墙的防御有没有薄弱之处?尤其是西北方向的城门,苍狼军是从西北来的,必然会主攻那里,你最了解苍狼军的战术,他们的主攻方向在哪里?”

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慌 —— 沈璃需要他,京城需要他,他是禁军统领,是京城最后的军事力量的指挥官,他一旦慌了,整个军队都会乱。他深吸一口气,快速梳理着脑海中的信息,语速极快地回道:“回沈尚宫!禁军经地宫一战,伤亡近三成,原本五千禁军,现在还能战斗的约有三千五百人 —— 其中一千人需要驻守皇宫,保护陛下和后宫嫔妃的安全,剩下的两千五百人可以调动守城。”

“京城九门(德胜门、安定门、东直门、朝阳门、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西直门、阜成门)各有守军五百人,共计四千五百人,但这些守军大多是京营的士兵,久疏战阵,平日里只负责维持治安、抓捕盗贼,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战斗力远不如禁军和边军。而且他们的装备也很差,大多只有普通的铁剑和皮甲,没有玄铁铠甲和强弩,恐难挡苍狼军的虎狼之师!”

萧重顿了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粮草方面,京城的太仓(皇家粮仓)和常平仓(民用粮仓)储备充足 —— 太仓有粮食十万石,常平仓有粮食五万石,足够支撑京城军民三个月的消耗,暂时不用担心粮草问题。但军械方面……” 他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守城用的弩箭、滚木、礌石、火油,大多存放在西城的军械库。昨日地宫事发后,为防‘影’的人偷袭,我已经下令封锁了军械库,但具体数量需要清点后才能知晓。而且,我记得去年冬天清点时,发现部分弩箭已经受潮生锈,火油也有几桶过期变质,恐影响使用。”

“至于城墙……” 萧重的目光投向京城方向,声音更加凝重,“京城城墙高三丈,宽两丈,整体是用青石砌成的,坚固耐用。但去年秋雨时,东南角的永定门一段城墙因为雨水浸泡,出现了坍塌,虽然之后进行了修缮,却只是用碎石和泥土临时加固,地基并未完全修复,墙体也比其他地方薄了半尺,仍是相对薄弱之处。苍狼军若是主攻永定门,恐怕用不了多久,城墙就会被攻破!”

沈璃点了点头,心中快速盘算着 —— 禁军三千五,九门守军四千五,共计八千人,面对数万苍狼军,兵力悬殊太大,几乎是一比五的比例。而且守军战斗力参差不齐,军械不足,城墙还有薄弱之处,这场守城战,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几乎是必败之局。

但她不能放弃,绝不能!

慕容翊昏迷不醒,她是唯一能主持大局的人;京城百姓还在城内,他们是无辜的,不能让他们落入叛军手中;沈家的冤案还未昭雪,她不能让父亲、母亲、弟弟妹妹用生命守护的江山,毁在她的手中!

“福伯!” 沈璃又转向身边的老者,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暗凰卫’还有多少可用之人?立刻让他们散出去,分成两队:第一队去查城内所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动向,尤其是与军方有牵扯的将领,比如兵部尚书李谦、京营统领王虎、各城门守将,若有异动,比如私通叛军、准备开门献城,或者散布恐慌言论、动摇民心者,” 她眼中寒光一闪,语气斩钉截铁,“就地格杀,先斩后奏!不用向我请示,事后报备即可!”

“第二队去安抚百姓,” 沈璃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坚定,“让他们拿着我的令牌,去各个坊市,告诉百姓们,陛下尚在,只是偶感风寒,正在静养,禁军正在全力守城,苍狼军是叛军,是被叛王慕容琛蒙蔽的,很快就会被平定。让百姓们不要恐慌,闭门待在家里,不要外出,更不要听信谣言。若有趁乱抢掠、扰乱治安者,一律按军法处置,格杀勿论!”

福伯躬身领命,声音坚定:“老奴明白!暗凰卫还有八十二人,虽有损伤,但皆是精锐,个个以一当十,定不辱使命!” 他说完,转身对着身后几名 “暗凰卫” 低语了几句 —— 那几名 “暗凰卫” 是队伍中的小队长,分别负责不同的任务。他们听完后,立刻躬身领命,身影如同鬼魅般,迅速没入山下的黑暗中,朝着京城方向而去,连一丝脚步声都没有留下。

沈璃深吸一口气,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灼烧着她的喉咙,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咳出的痰液中带着一丝血丝。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 失血过多加上连日的疲惫,她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的发黑,手脚也有些冰凉,但她不能倒!她是这京城,这个国家江山最后的支柱!哪怕这支柱已然伤痕累累,摇摇欲坠,她也要撑下去!

她看向萧重,一字一句道:“萧统领,立刻下令:第一,全城戒严,关闭所有城门,用粗壮的松木和铁板顶住城门内侧,严禁任何人进出,尤其是西北方向的德胜门、西直门,这两处是苍狼军来的方向,派五百精锐禁军驻守,加派两百弓弩手,在城楼上布置强弩,严防苍狼军偷袭;第二,所有可调动的守军立刻上城墙,分发军械,加固防御 —— 在永定门的薄弱处堆积沙袋和滚木,设置路障,派最精锐的禁军驻守;第三,派人去漱玉斋(慕容翊昏迷后居住的宫殿),加派两倍禁军,也就是两百人,确保陛下万无一失,任何人不得靠近漱玉斋半步,除非有我的手令,就算是皇子来了,也不行;第四,立刻将丞相柳文渊安全送回府邸 —— 柳丞相在地宫中被我们救下,虽有轻伤,但他是百官之首,威望极高,让他以丞相之名,召集朝中百官,在中书省议事,稳定朝局,同时筹措民夫,协助守军搬运军械、救治伤员、运送粮草!”

萧重躬身领命,动作标准而迅速:“末将领命!这就去安排!” 他刚要转身,又想起什么,看向沈璃苍白如纸、却眼神灼亮的脸色,担忧地问道:“那您…… 您要去哪里?您的伤势这么重,需要休息,城楼上太危险了……”

“我?” 沈璃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决绝,一丝不甘,还有一丝对命运的抗争。她伸手撕下身上素白宫装的衣襟 —— 那衣襟本就沾着血污,此刻被她用力一扯,“刺啦” 一声裂开,露出里面包扎伤口的粗布条,布条上的血已经发黑,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她胡乱地将新撕下的衣襟缠在肩头,紧紧勒住伤口,试图止住流血,鲜血瞬间浸透了新的布条,暗红色的血渍在素白的布料上格外刺眼,像一朵绽放的血花。

“我去城墙!”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中闪烁着火焰般的光芒,“我要亲自去看看,慕容琛留下的‘遗产’,到底有多厉害!我要让苍狼军的将士看看,他们口中的‘妖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不是他们口中的祸国殃民之辈,而是会和他们一起守护京城的人!我更要让守城的将士知道,他们不是在为我沈璃而战,是在为自己的父母妻儿,为这京城的百姓,为整个国家的江山而战!”

她说着,走到一匹战马前 —— 那是萧重带来的备用战马,毛色乌黑,体型健壮,是从西域引进的良驹,名叫 “踏雪”。沈璃之前在禁军大营见过这匹马,知道它温顺而有灵性。她左手扶着马鞍,右手撑着马背,翻身上马,动作因为肩头的剧痛而有些迟缓,身体晃了一下,却依旧干脆利落。她一夹马腹,低声道:“踏雪,走!”

战马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急切,发出一声嘶鸣,扬起前蹄,朝着火光冲天的京城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 “哒哒” 的声响,如同惊雷般在山间回荡,卷起一阵尘土。

萧重看着沈璃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与担忧。他知道自己劝不动沈璃,只能尽快安排好各项事务,然后赶去城墙支援她。他不敢怠慢,立刻分派手下的亲兵去执行命令:“张三,你带二十人去传达戒严令和守城令,告诉各城门守将,死守城门,后退者斩!”“李四,你带三十人去护送柳丞相回府,确保他的安全,路上若有异动,格杀勿论!”“王五,你带五十人去加强漱玉斋的守卫,任何人不得靠近!”

亲兵们领命后,迅速分头行动,骑上战马,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萧重则率领剩下的五十名精锐亲兵,翻身上马,紧紧跟在沈璃身后,朝着京城疾驰而去。

马蹄声急促,踏碎了京郊夜晚的宁静。越是靠近京城,那震天的喊杀声、箭矢破空的 “咻咻” 声、巨石撞击城墙的 “轰隆” 声便越发清晰,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火味和隐约的血腥气 —— 那烟火味是燃烧的房屋和城楼发出的,带着焦糊的味道,呛得人忍不住咳嗽;那血腥气是战死的士兵流出的鲜血发出的,带着铁锈的味道,两者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吐。

沿途的官道上,偶尔能看到逃难的百姓。他们扶老携幼,背着简单的行李 —— 有的背着装满粮食的布袋,有的抱着年幼的孩子,有的搀扶着受伤的亲人,朝着远离京城的方向奔跑,脚步踉跄,脸上满是恐惧和慌乱。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孙子,孙子在她怀里哭个不停,嘴里喊着 “娘亲,娘亲”,老妇人一边跑,一边低声安慰:“乖,宝宝不哭,娘亲在城里,等打完仗,我们就能见到娘亲了……” 眼泪却忍不住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孙子的脸上。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背着受伤的父亲,父亲的腿上缠着布条,渗出鲜血,他却跑得飞快,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嘴里还在说:“爹,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出城了,到了乡下就安全了……”

沈璃看着这些无辜的百姓,心中一阵刺痛。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因为慕容琛的野心和阴谋,承受战火的苦难,流离失所,甚至可能失去生命。她握紧缰绳,心中的决心更加坚定 ——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守住京城,保护这些百姓,不让他们落入叛军手中,不让他们遭受更多的苦难!

偶尔还有一些负责传递消息的驿卒,骑着快马,从京城方向赶来。他们的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有的甚至一边骑马一边大喊:“永定门危急!请求支援!”“西直门遭苍狼军猛攻,守军伤亡过半!” 这些消息如同重锤,砸在沈璃的心上,让她更加急切地想要赶到城墙。

“让开!都让开!” 萧重骑着马,在沈璃身后大喊,声音洪亮,试图为她开辟出一条道路。百姓们看到身穿铠甲、手持兵器的禁军,纷纷惊恐地避让到路边,有的甚至跪倒在地,对着沈璃和萧重磕头,祈求上苍保佑京城平安,祈求他们能守住城墙。

沈璃看着跪倒在地的百姓,心中一阵酸涩。她微微勒住缰绳,对着百姓们高声道:“乡亲们,不要怕!禁军正在全力守城,陛下尚在,京城一定会守住的!你们尽快出城,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等战乱平息,再回来!”

百姓们听到她的话,眼中露出一丝希望,磕头的动作更加频繁,嘴里念叨着 “多谢沈尚宫”“菩萨保佑”。

终于,京城高大的城墙出现在眼前。

那城墙是青灰色的,高达三丈,宽两丈,用青石砌成,表面光滑而坚固,上面布满了箭孔和打斗的痕迹 —— 有的箭孔里还插着断箭,有的地方有刀砍的痕迹,有的地方则被火箭烧得发黑。城楼上,火把通明,无数的火把插在城墙的垛口旁,将整个城楼照得如同白昼,火光映在城墙上,泛着红光,像是被鲜血染红了一般。

城楼上,无数的士兵正在奋力抵抗。他们有的手持弓弩,半跪在城墙上,朝着城下射箭,箭矢如同雨点般落下;有的搬运滚木和礌石,将它们堆在垛口旁,等到苍狼军靠近,便用力推下去;有的则手持长枪,站在城墙边缘,警惕地看着城下,一旦有苍狼军士兵爬上城墙,便用长枪刺去;还有的负责救治伤员,将受伤的士兵抬到城楼内侧,用布条简单包扎伤口。

城楼下,更是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无数的苍狼军士兵如同蚂蚁般,顶着玄铁打造的盾牌,架着特制的云梯,疯狂地冲击着城墙。他们的盾牌呈长方形,厚约一寸,能挡住大部分箭矢和滚石;云梯长约三丈,是用坚硬的松木打造的,顶端装有铁钩,能牢牢地钩在城墙之上,防止被推落。

苍狼军的士兵们分工明确 —— 前排的士兵负责顶着盾牌,保护后排的人;中间的士兵负责架设云梯;后排的士兵则手持弓弩,朝着城楼上射箭,压制守军的火力。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整齐,显然是经过了长期的训练,配合默契。

无数的火箭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从城下射向城楼,钉在城楼的木质结构和附近的民房上,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将城楼上士兵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也将城下苍狼军士兵的狰狞面孔映照得格外清晰 —— 他们的脸上带着嗜血的兴奋,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攻破京城后的荣华富贵。

“轰隆!”

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礌石从城楼上砸下,正好砸在一架云梯上。云梯瞬间断裂,上面的几名苍狼军士兵惨叫着从半空中跌落,摔在地上,瞬间被后续冲上来的士兵踩成肉泥,鲜血和脑浆溅在地上,染红了一片。

“咻!”

一支箭从城下射来,正好射中城楼上一名禁军士兵的咽喉。那士兵闷哼一声,手中的弓弩掉落在地,身体软软地倒在城墙上,鲜血顺着城墙的缝隙流淌,滴落在城下,溅在一名苍狼军士兵的脸上。那苍狼军士兵却毫不在意,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的血,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诛妖妃!清君侧!”

城外,苍狼军士兵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如同海啸般一波波冲击着城墙,也冲击着每一个守城将士的心神。那呐喊声整齐而响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仿佛要将整个城墙都震塌,将整个京城都吞噬。

沈璃骑着马,来到城墙下的德胜门城门洞前。城门洞紧闭,上面用十几根粗壮的松木顶住,松木上还加固了铁板,铁板上钉着铁钉,防止被攻城锤撞开。城门洞两侧,站着几名禁军士兵,他们手持长枪,警惕地看着周围,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坚守岗位。

看到沈璃和萧重,士兵们立刻上前见礼,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参见沈尚宫!参见萧统领!您终于来了!永定门快守不住了,王将军已经派人来求援好几次了!”

“打开城门,我要上城墙!” 沈璃翻身下马,声音急促,她的目光投向城楼,那里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清晰可闻,“快!”

“可是沈尚宫,” 一名年长的士兵担忧地说道,他是城门守将的副手,名叫老陈,“城外箭矢密集,城楼上正在激战,太危险了!您是万金之躯,不能冒险啊!”

“少废话!打开城门!” 沈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锐利地看着老陈,“守城将士都在城墙上浴血奋战,随时可能牺牲,我身为尚宫,岂能躲在城下?!他们能冒险,我为什么不能?!打开城门!”

老陈被沈璃的气势震慑住了,他看着沈璃苍白却坚定的脸,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只能无奈地挥手:“快!移开松木,打开城门!小心点,别让城外的人发现!”

几名士兵立刻上前,费力地移开城门洞内侧的部分松木,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缝隙刚打开,一股浓烈的烟火味和血腥气便扑面而来,还有几支流矢从缝隙外飞过,带着 “咻咻” 的声响。

“沈尚宫,小心!” 萧重挡在沈璃身前,用长戟拨开一支飞来的流矢,“我先上去,您跟着我!”

萧重率先穿过缝隙,登上城墙,沈璃紧随其后,弯腰穿过缝隙,踏上了城楼。

刚一踏上城楼,一股浓烈的烟火味和血腥气便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城楼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血迹和尸体 —— 有的是禁军士兵的,有的是苍狼军士兵的,有的尸体已经冰冷,有的还在微微抽搐,发出痛苦的呻吟。

城楼的垛口旁,士兵们正在奋力抵抗,有的射箭,有的砸滚木,有的用长枪刺向爬上城墙的苍狼军士兵。一名年轻的士兵被苍狼军的弯刀砍中了手臂,鲜血直流,却依旧咬紧牙关,用另一只手拿起弓弩,朝着城下射箭。

沈璃一把推开试图阻拦她的一名将领 —— 那是德胜门的守将王勇,他看到沈璃,立刻上前:“沈尚宫!您怎么来了?太危险了!快下去!”

“王将军,永定门的情况怎么样?” 沈璃没有理会王勇的劝阻,她的目光投向东南方向,那里的火光最旺,喊杀声也最激烈,“派去的援兵到了吗?”

“还没有,” 王勇的脸上带着焦急,“我已经派了五百人过去,但苍狼军攻势太猛,恐怕…… 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沈璃点了点头,她走到垛口之前,朝着城下望去 ——

城外,是无边无际的火把和黑压压的军队,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苍狼军的士兵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城下,分成数队,轮流攻城,像潮水般一波波冲向城墙,永不停歇。他们的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长枪,在阵前指挥,时不时高声呐喊,鼓舞士气:“兄弟们!加把劲!攻破城墙,诛杀妖妃,拥立瑞王殿下(慕容琛)为帝!到时候,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咻!”

一枚流矢突然从城下射来,擦着沈璃的脸颊飞过,带起一缕断发,钉在她身后的城墙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沈尚宫!危险!” 王勇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想要将她拉到垛口后面,“快躲起来!”

沈璃却恍若未闻。她看着城下那些高呼着 “诛妖妃” 口号的苍狼军士兵 —— 他们大多年轻,有的甚至只有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稚气,眼神却坚定,悍不畏死地朝着城墙攀爬。他们不是天生的恶人,只是被谎言蒙蔽,被权力、财富诱惑,成为了慕容琛叛乱的工具,成为了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愤怒涌上心头 —— 慕容琛!你死了,也要留下这弥天大祸,让这么多无辜的人葬身沙场!让这么多家庭支离破碎!

内部的血战刚刚平息,伤痕还未抚平,外部的致命打击便接踵而至。这江山,这皇位,难道真的要在这内忧外患中,倾覆于此吗?

她握紧了冰冷的墙砖,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指甲几乎要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城墙上,与其他的血迹融为一体。

不!

绝不能!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京城沦陷,绝不允许江山毁在她的手中!绝不允许慕容琛的阴谋得逞!

她猛地转身,看向身边那些面带惶恐、身上带伤的守军将士。

他们有的年轻,脸上还带着恐惧,双手握着兵器,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对死亡的畏惧;有的年老,脸上布满皱纹,头发花白,却依旧挺直脊背,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死死盯着城下的叛军;有的已经受伤,手臂或腿部缠着布条,鲜血渗出,却依旧坚守在岗位上,不肯后退一步,嘴里还在给自己打气:“撑住!一定要撑住!”

沈璃运足了力气,声音虽然因为伤势而有些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斩钉截铁的力量,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将士的耳中:

“将士们!都抬起头来!看清楚!” 她伸手指着城下的苍狼军,声音凌厉,如同惊雷般在城楼上回荡,“城外不是什么勤王之师!他们是受了叛王慕容琛的蒙骗!慕容琛早已投靠‘影’组织,毒杀陛下,盗取龙符,编造谎言,调动边军,发动叛乱!他们不是在拯救江山,是在毁灭江山!他们是乱臣贼子!是整个国家的叛徒!”

“陛下尚在!玉玺尚在!江山社稷,就在你我身后!”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扫过每一个将士的脸,“你们的父母妻儿,就在这京城之内!你们守护的,不是我沈璃,不是这冰冷的城墙,而是你们的家人,是你们的家园,是你们世代生活的这片土地!是你们想要守护的一切!”

她指着城下那些疯狂攻城的苍狼军,厉声道:“他们喊‘诛妖妃’?我沈璃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哪个乱臣贼子,能踏过这城墙一步!哪个叛徒,能伤害到京城的百姓分毫!哪个凶手,能毁掉整个国家的江山!”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或恐惧或坚定的面孔,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信任,声音再次拔高,带着血与火的誓言,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守住京城!保卫陛下!保卫家园!凡战死者,朝廷将抚恤其家人三倍俸禄,其子嗣可入国子监读书,成年后直接授予官职,不用参加科举!凡后退一步者,无论官职高低,无论资历深浅,立斩不赦!”

她举起右手,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滑落,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如同黑暗中的光,照亮了每一个将士的心灵:

“今日,我沈璃与诸位将士同在!与京城同在!与整个国家同在!死战 —— 不退!”

“死战不退!”

萧重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举起手中的长戟,高声呐喊,声音洪亮,如同惊雷般在城楼上回荡。他的玄铁铠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额角的血迹还未干涸,却丝毫未影响他的气势,反而更添了几分悲壮与坚定。

“死战不退!”

王勇也跟着高呼,他之前还担忧沈璃的安危,此刻却被她的决绝所感染,心中的恐惧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腔的热血。他举起手中的长剑,朝着城下的叛军怒喝,声音嘶哑却坚定,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心。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城楼上的守军将士们,一个个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声呐喊。年轻的士兵擦干了脸上的恐惧,眼神变得坚定,握紧了手中的弓弩;年老的士兵挺直了佝偻的脊背,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情,拿起了身边的滚石;受伤的士兵咬紧牙关,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呐喊声如同海啸般,从城楼上爆发出来,盖过了城下苍狼军的呐喊声,盖过了箭矢的破空声,盖过了巨石撞击城墙的轰鸣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如同一曲悲壮的战歌。

沈璃站在猎猎的火光与风中,肩头的血色不断蔓延,染红了她的素白宫装,身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却仿佛一根钉死在城墙上的旗帜,坚定而决绝。她看着身边这些充满斗志的将士,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 或许,这场守城战并非毫无胜算;或许,只要他们团结一心,死战到底,就能守住京城,守住整个国家的希望。

城下的苍狼军,似乎被城楼上突然爆发的呐喊声震慑住了,攻城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瞬。士兵们脸上的兴奋和贪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和恐惧 ——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坚定的守军,从未听过如此震撼的呐喊。

但很快,他们又在将领的指挥下,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 更多的云梯被架起,密密麻麻地靠在城墙上;更多的火箭被射向城楼,点燃了更多的民房和城楼的木质结构;更多的士兵朝着城墙攀爬而来,他们口中的呐喊声更加响亮,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底气,多了几分被逼出来的疯狂。

“杀!冲上去!攻破城墙,赏黄金百两!” 苍狼军将领的声音在城下响起,带着一丝急切和慌乱。

沈璃深吸一口气,拿起身边一名士兵递来的弓弩 —— 那是一把强弩,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拉开,士兵原本担心她拉不动,却没想到她接过弓弩,熟练地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

她的手臂因为伤势而微微颤抖,每拉一下弦,肩头的伤口都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眼睛里,涩得她睁不开眼。但她依旧稳稳地瞄准城下一名正在攀爬云梯的苍狼军士兵 —— 那士兵大约二十岁左右,脸上带着稚气,却眼神疯狂,正奋力向上爬,手中的弯刀还在滴着血,显然已经杀死了不少守军。

“咻!”

箭矢破空而去,带着风声,精准地射中了那名士兵的咽喉。那士兵闷哼一声,身体一僵,从云梯上跌落,摔在城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沈璃放下弓弩,又拿起一块滚石 —— 那滚石大约有她的脑袋那么大,重约五十斤,她双手抱住滚石,咬着牙,用力推向城下。滚石带着风声,砸在一架云梯上,“咔嚓” 一声,云梯被砸断,上面的几名士兵惨叫着跌落,摔在地上,被后续的士兵踩成了肉泥。

“杀!”

城楼上的守军将士们,在沈璃的带动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他们有的射箭,有的砸滚木,有的用长枪刺向爬上城墙的叛军,有的则用刀砍断云梯。一名年轻的士兵,之前还因为害怕而手抖,此刻却变得勇敢起来,他拿起一把刀,朝着一名爬上城墙的苍狼军士兵砍去,刀光闪过,那士兵的头颅掉落在城墙上,鲜血喷溅了他一身,他却丝毫不怕,继续朝着下一个敌人冲去。

一名年老的士兵,腿被箭射中,无法站立,却坐在地上,用双手拿起石块,朝着城下扔去,嘴里还在喊:“狗贼!想攻破京城?先踏过老子的尸体!”

城楼上的火光越来越旺,战斗越来越激烈,鲜血染红了城墙,尸体堆积在城下,形成了一道恐怖的尸墙,却没有一个人后退一步。

内部刚定,外部强敌已至。这是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守城战,却也是一场不能输的战斗。

沈璃站在城楼上,看着眼前的血战,感受着肩头的剧痛和心中的决绝。她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会有更多的鲜血流淌。

但她已别无选择,唯有 —— 死战!

她再次拿起弓弩,搭箭,拉弦,瞄准城下的叛军。火光映着她的侧脸,眼神坚定,如同暗夜中最亮的星,照亮了守城将士心中的希望,也照亮了整个国家江山最后的未来。

夜还很长,战斗还在继续,而她,会一直站在这里,直到守住京城的那一刻,直到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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