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七连的警报声没响,通信员却捧着一纸通知一路小跑冲进连部,“连长!团部命令,三天后进行红外线对抗演习!”
高城正摩挲着桌上的战术地图,闻言抬眼,指节在地图边缘敲了敲:“知道了。叫卢曼来。”
没等通信员转身,卢曼已经推门走进来,苍白的小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连长,我猜您得找我。”
作为半个文书,卢曼提前获悉演习方面的事情。作为连队的智商高地,卢曼这段时间,她都在恶补红外线演习涉及的各知识。
和连长搭话的同时,她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图,“这是我琢磨的士兵高科技学习室布局,就用器材室隔壁那间空房,能放四张课桌,再拉根网线,够咱们研究红外侦察的原理了。”
高城挑眉,似笑非笑的扫了卢曼的黑眼圈一眼,接过草图扫了眼,指尖点在“热成像仪模拟区”那栏:“效率够快。但光有学习室不行,得有实打实的东西。”
他把提前签好字的《物资调拨申请表》推过去,“你牵头,把红外线、热成像仪的漏洞找出来,咱们不用高精尖的,就用营区里能找着的东西,搞点方便伪装的器材。”
连长一句话,士兵跑断腿,于是接下来两天,钢七连的器材室夜夜亮着灯。
期间,卢曼带班里的士兵一起去拆了旧雷达的显示屏,又去农场要了堆玉米秸、珍珠岩,就连炊事班的铝制饭盆都被她借去两个。
风风火火的忙碌间,卢曼的黑圆圈也没能消失。天道酬勤,卢曼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看见没?”
她得意洋洋的拿着喷壶往玉米秸上喷掺了锯末的泥浆,“这玩意儿晾干了,既能挡住可见光,热成像仪扫过来也显不出热源。”
钢七连的士兵们围在旁边,一边观察,一边记笔记。就连平时不爱说话的许三多都凑在前排,手里的笔记本写得密密麻麻,连“泥浆配比:1斤锯末兑3斤水”都标了着重号。
等学习室的黑板上贴满红外侦察原理图谱时,卢曼已经带着大伙捣鼓出近百种伪装器材:用锡箔纸裹着泡沫做的单兵伪装罩、能套在枪身上的隔热布、甚至把冰块装进密封袋,挂在掩体顶端用来降低局部温度。
“都别觉得这是瞎折腾。”
卢曼拿着热成像仪给大伙演示,屏幕里,没做伪装的钢盔亮得像团火,套上她做的隔热套后,瞬间和背景融成一片灰。
“现代战争拼的是科技,咱们多懂一点,演习时就少暴露一次。”
为了把原理讲透,卢曼可是连着三天都泡在学习室,线上、线下凡是跟红外线相关的书籍、文章,她看了个遍。
白天带大伙拆热成像仪的模拟模块,晚上就对着黑板画红外波谱图,连吃饭都端着饭盒蹲在学习室门口。
这天傍晚,她看见史今蹲在操场角落,正给新兵们缝补伪装网的破洞,手里的针线戳得飞快,饭缸还放在旁边的台阶上,菜都凉透了。
“史班长,再忙也得吃饭。”
卢曼走过去,把自己碗里的红烧肉拨了一半给史今,“伪装网明天再补,今晚让新兵们自己练手——你总把活儿揽在身上,他们永远学不会。”
史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筷子:“这不是怕他们缝不好嘛,演习时漏了破绽就麻烦了。”
“漏了才好。”
卢曼咬了口馒头,发表了不同的看法,“现在露破绽,总比演习时被敌机盯上强。”
史今刚把一口馒头咽下去,闻言抬眼看向卢曼,手里的筷子顿了顿,随即又夹了口红烧肉,嘴角含笑:“你这话在理,是我心急了。”
两人快速的把饭吃完后,卢曼一把拿过班长史今的饭盒,在他伸手抢过去前,朝不远处的许三多抬了抬下巴,示意史今看看那边。
史今顺着卢曼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许三多蹲在树荫下,脑袋快埋进枪托里,手里的隔热布绕着枪管缠得跟粽子似的,指尖还在费劲地扯最后一截布角,脸憋得通红。
史今被笨拙的许三多逗笑了,他腼腆的转过头:“今天就麻烦你帮忙一起洗了!”
卢曼不在意的朝他摆了摆手,史今也不再客气,嘴角弯着,悄悄走近许三多。
他也没急着说话,就蹲在许三多旁边看。等许三多终于把布缠完,抬头想邀功似的看过来,史今才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裹得鼓鼓的枪身:“木木,你这是给枪穿棉袄呢?”
许三多愣了愣,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成果”,又摸了摸扳机的位置——隔热布太厚,手指得使劲往里抠才能碰到扳机护圈。
他瞬间红了耳根,手忙脚乱就要拆:“班长,我、我缠多了……”
“别急拆。”史今按住他的手,拿过枪掂了掂,指尖在隔热布的接缝处划了划,“想法是对的,知道给枪挡热源,但咱得讲究实用。你想啊,真到了演习,敌人的侦察机在头顶转着,你这枪得拿起来就能打,现在缠这么厚,抠扳机都费劲,耽误事不?”
他说着,伸手帮许三多把多余的隔热布解开,只在枪管和枪托连接处缠了两圈,又扯着布角抻了抻:“你看,这样既挡了热源,扳机也露着,不影响操作。新兵学东西都这样,想把事做好,就是有时候太实在,不知道留余地。”
许三多看着被班长整理好的枪,眼神亮了亮,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谢谢班长,我下次注意。”
史今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朝卢曼那边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点欣慰:“这小子心细,就是慢了点,多教两遍就会了。”
接下来的一周,钢七连像上了发条。
白天练伪装隐蔽,晚上就在学习室刷题,卢曼还专门搞了“热源排查小测验”,拿着测温枪在队伍里转:“许三多,你说要是揣个热鸡蛋进阵地,红外仪能扫出来不?”
许三多攥着衣角,声音有点发紧:“能……鸡蛋有温度,比环境温度高。”
“答对了。”
卢曼拍了拍他的肩,“所以演习时,除了武器装备,啥带温度的都不能揣,包括你兜里那包没吃完的奶糖——热量再小,也是破绽。”
“啊?”许三多疑惑,许三多不解,许三多迟疑。
最后,许三多恋恋不舍的把衣兜里的舍不得吃的奶糖放进卢曼摊开的手心里。
“唉!!”卢曼摇头叹息的带着他的奶糖走远。
“你个榆木脑袋!”白铁军恨铁不成钢的拍了许三多的肩膀。
四周响起战友们此起彼伏的嬉笑声,许三多欲哭无泪,他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又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