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江水溶的目光在风敏略显仓促的笑容和江蓓儿紧绷的小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严隽平静无波的侧脸上。
他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扯出一个如常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仿佛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风助理来了多久了?”他自然地打招呼,换了鞋走进来,很顺手地把装着奖金的信封随意扔在茶几上。
“刚到一会,文件已经给严总签好了。”
风敏连忙点头,拿着文件夹的手微微收紧,眼神有些闪烁,不太敢直视江水溶探究的目光,“那……严总,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公司了?”
严隽这才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眼,淡淡地点了点头:“你去忙吧。”
风敏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这个气氛微妙的是非之地。
门“咔哒”一声关上。
江水溶走到严隽身边的沙发坐下,身体放松地往后一靠,手臂习惯性地想搭上严隽的肩膀,但眼角余光瞥见女儿那冷飕飕的视线,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转而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放学了?”
他看向江蓓儿,试图用平常的语气开启话题。
江蓓儿放下笔,转过身,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清脆却带着凉意:“肚子疼,跟老师说回来休息一天。”
她回答得言简意赅,然后目光转向江水溶,又扫了一眼茶几上那个鼓鼓的信封,“爸爸,你上午去哪里了?这是什么?”
“哦,去帮严烈叔叔跑了场比赛,这是奖金,我拿回来了。”
江水溶解释道,语气轻松。
“比赛?”
江蓓儿微微歪头,眼神里透出与她年龄不符的审视,“就是那种很危险,很容易摔伤,甚至像严烈叔叔一样进医院的机车比赛?”
江水溶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小祖宗是借题发挥。
他笑了笑,试图蒙混过关:“哎呀,老爸心里有数,你看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嘛……”
“所以,”江蓓儿打断他,逻辑清晰地追问,“你是因为去参加危险的比赛,才把……严女士,单独留在家里?然后,风敏阿姨就‘刚好’来了?”
她特意加重了“刚好”两个字,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严隽。
严隽合上笔记本电脑,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看向江蓓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蓓儿,风敏是我叫来的,有工作上的急件需要处理。这与你爸爸去做什么,没有必然联系。”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江水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但问出的问题却直指核心:“比赛顺利吗?没受伤吧?”
“顺利!简直不要太顺利!”
江水溶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眉飞色舞起来,“没多大点事,那帮家伙都很菜,要不是惦记着早点回来陪你,秦庆他们拉我去喝酒我就去了……”
他话说到一半,意识到有点得意忘形,特别是在女儿面前,赶紧刹住车,干咳了两声。
江蓓儿看着老爸那副在严隽面前不自觉放软、甚至带着点邀功意味的样子,又听着他脱口而出的“陪你”,小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她不再看江水溶,而是重新转向严隽,语气恢复了那种超越年龄的冷静:“严女士,你的工作似乎非常繁忙,即使不在公司,也需要助理随时上门服务。这样的工作强度,恐怕不适合长期待在……我们这种普通家庭里‘休息’吧?”
这话里的刺,比刚才更加明显。
她是在提醒严隽,这里不是她的办公室,也不是她的家,更暗示她的存在打扰了这个家的“普通”生活。
严隽迎上江蓓儿的目光,没有动怒,反而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谢谢关心。不过,如何平衡工作与生活,我自有分寸。而且,”
她话锋一转,意有所指,“有时候,看似‘普通’的地方,反而能让人找到真正的安宁。你说呢,蓓儿?”
两个女人,一大一小,目光在空中交汇,虽然没有硝烟,却分明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江水溶夹在中间,感觉后背有点冒汗。
他算是看明白了,风敏的到来绝对不是“刚好”,很可能是严隽故意安排的,或许是为了处理真急事,或许……也有点试探蓓儿的意思?
而蓓儿这丫头,敏锐得可怕,立刻抓住了他外出赛车和风敏到访这两个点,发起了“进攻”。
他挠了挠头,决定强行扭转这诡异的气氛,站起身,声音洪亮地提议:“那个……都快一点了,你们饿不饿?午饭想吃什么?老爸我今天心情好,请客!咱们出去吃顿好的!”
他试图用食物来缓和紧张关系。
江蓓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别想转移话题”。
严隽则淡淡开口:“我随便,你看蓓儿想吃什么吧。”
皮球又被踢了回来。
江水溶心里哀叹一声,这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看来也不是那么好享的啊!
家里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没一个好糊弄的。
他这“末世兵王”的一身本事,在战场上或许能帮严隽荡平阻碍,但在自家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却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眼前的“家庭内部矛盾”,似乎比外面那些明刀明枪的敌人,还要让他头疼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