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又被江水溶那句“我—为—尊!你—为—卑!”砸得粉碎,冰冷的杀意和绝对的武力压制让所有人呼吸艰难。
严泽脸色铁青,眼神深处藏着惊怒。
严彧的右手则极其隐蔽地、缓缓地移向自己的后腰,那里鼓囊囊的,显然也藏着一把致命武器。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江水溶,计算着拔枪射击的角度和时机,空气中无形的弦再次绷紧,一触即发!
严隽的心刚刚因江水溶的碾压性胜利稍安,立刻又因三叔严彧这个小动作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了手中江水溶塞给她的枪,指尖发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火药桶即将再次被点燃的瞬间——
“踏踏踏踏!”
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而急促、极具纪律性的脚步声!
声音沉重而有力,绝非医院保安或者严家那些保镖能发出的动静。
会议室的门原本就被江水溶踹得半歪,此刻被人从外面猛地彻底推开!
下一刻,数名身着黑色作战服、头戴蒙面头套、手持自动武器的特警队员如同神兵天降,鱼贯而入!
动作迅捷,战术动作专业,瞬间就控制了整个会议室的所有出口和关键位置,冰冷的枪口扫过场内众人,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
“不许动!”
“放下武器!”
“双手抱头!”
短促而有力的命令接连响起,彻底打破了室内僵持的局面。
严彧摸向腰间的手猛地僵住,缓缓举起双手。
严泽也立刻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在所有特警进入,控制住场面后,一个穿着深色中式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者,才缓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正是大名鼎鼎的法学泰斗刘章!
刘章进门后,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而冷静地在满目狼藉的会议室里扫视了一圈——痛苦呻吟的伤者、掉落的手枪、墙上的弹孔、剑拔弩张的众人,最后目光在持枪的严隽和脚下仍踩着严才的江水溶身上略微停顿,但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讶。
他淡漠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法律条文般的冰冷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根据群众实名举报,圣玛丽医院发生恶性劫持事件及非法枪战,严重危害公共安全。公安机关协同特警支队,现已将这里全面包围。为确保我的当事人严隽女士的人身安全,并基于现有证据,我已依法向相关部门申请并获得紧急逮捕令及调查许可。”
话落,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利落地取出一份文件,展开,将扣着鲜红印章的那一面对准众人,在空中晃了晃,停留了大约两秒,也不管在场的人是否看清了具体内容,便又干脆地收了回去,仿佛只是完成一个必要的程序。
严泽认识刘章,深知此人在法律界的能量和地位,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且程序完备,心知事情已经闹大,超出了家族内部处理的范畴。
他首先起身,努力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并解释:“刘教授,您误会了!这绝对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今天是我大哥大嫂不幸离世的日子,我们严家子弟聚集在此,只是为防止不必要的打扰,让保镖们守了一下门,情绪激动可能有些言语冲突,但绝无劫持医院和枪战那么严重!这里都是自家人,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您千万别被某些不实举报给误导了。”
刘章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淡淡笑意,推了推眼镜:“严先生不必多虑。法官断案,讲求的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是否有罪,构成何罪,最终看的不是个人的说辞,而是确凿的证据链和法律规定。现在,请各位配合警方调查。”
他的话滴水不漏,彻底堵死了严泽试图私下化解的企图。
话音一落,在场的特警和随后跟进来的便衣刑警立刻开始有序清场、控制人员、收集证据(包括地上的枪支和弹壳)。
除了明显是受害方且是刘章当事人的严隽和被暂时划为“见义勇为”或“关键证人”的江水溶被刘章示意带来到身边外,其余严家人,包括脸色灰败的严泽、严彧,以及受伤的严文、严武、严才、严全等人,分别被戴上手铐或搀扶着一并带离。
受伤的会被先行送往警方控制的医院进行治疗和看守,其余人则被直接带回警局接受讯问。
圣玛丽医院的秩序在强势介入下,开始迅速恢复。
刚走出医院大门,早已焦急等候在外、不断拨打电话联系的风敏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拉住严隽的胳膊,上下打量,声音都带着哭腔:“严总!您没事吧?!我一直联系不上您,吓死我了!还好……还好刘教授及时带人来了!”
她看到随后出来的江水溶,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和庆幸。
严隽疲惫地点点头,拍了拍风敏的手背以示安慰:“我没事,别担心。”
说完,她转向刘章,努力维持着镇定:
“刘叔叔,刚刚多谢您了。我父母的后事还需要我立刻回去安排,今天这里的事情,就麻烦您全权处理了。”
她的语气带着信任,也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哀恸。
刘章理解地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许:
“放心,今天的场面虽然混乱,但性质相对恶劣,证据会尽量收集完整。我这边会全力以赴,在法律框架内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严隽啊,”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你也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保重自己,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面对和处理。”
严隽闻言,想起刚刚离世的父母,眼圈瞬间红了,她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意逼回,重重地点了点头。
刘章不再多言,一挥手,不远处他的徒弟立刻将车开了过来。
他上车后便迅速离去,作为首席律师,他需要立刻回去准备大量的法律文书和应对策略。
风敏看着刘章的车远去,这才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低声问:“严总,刘教授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就像算准了时间一样……”
严隽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打断了她:“别问这个了。风敏,你现在立刻去联系殡仪机构和墓地,办理相关手续。还要准备向集团和社会发布公告和讣告,低调处理,一切从简,不必铺张。”
风敏立刻收敛心神,意识到现在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赶紧点头:“是,严总,我马上去办!”
说完立刻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然后驱车离去。
一会功夫,众人都陆续离开了,圣玛丽医院门前的小广场上便只剩下了严隽和江水溶。
严隽抬眼看向身边这个又一次救了她、战力惊人却身份成谜的男人,轻声问:“是风敏通知你来的?”
“是。”
江水溶坦然承认,没有丝毫隐瞒。
他看着严隽苍白而疲惫的脸,以及那双强忍悲伤的眼睛,破天荒地主动问了一句,语气虽依旧算不上多么怜香惜玉,却比平时少了几分不羁,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严隽,你……需要先休息一下吗?”
严隽此刻确实感到身心俱疲,父母的离世、家族的背叛、刚刚经历的生死危机,所有重压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需要一点空间和时间来整理情绪和思绪。
她点了点头:“上我的车吧,先回红石庄园。”
那是她在深厦市的住所,也是此刻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安全和熟悉的地方。
两人不再多言,一同走向严隽停在附近专用车位的那辆黑色豪华轿车。
汽车引擎启动,平稳地驶离了依旧残留着紧张气氛的圣玛丽医院,汇入车流,向着深厦市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象征着顶级财富与地位的别墅区——红石庄园驶去。
车窗外阳光灿烂,流光溢彩的城市景象飞速掠过,却丝毫无法驱散车内弥漫的沉重与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