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溶带着江蓓儿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冰淇淋、游乐场、小动物咖啡馆，把“压惊”贯彻到底。
夜幕低垂，父女俩才心满意足、带着一身快乐的气息回到温暖的小家。
本以为可以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瘫进沙发享受宁静夜晚，谁知刚换好拖鞋，江水溶口袋里的手机就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喂？”
江水溶接通电话，语气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
“喂？晚上好，蓓儿爸爸，我是姜校长……”
电话那头传来姜校长刻意放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声音。
“姜校长？您好。”
江水溶挑了挑眉，这个时间点，学校早就放学了，园长还在“加班”？
他语气平淡，“这么晚来电话，有事？”
“呵呵，江先生，打扰了打扰了。”
姜校长的声音透着十足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圆滑，“是这样的，今天您带着蓓儿离开之后，龙龙妈妈的情绪确实比较激动，给她老公打了电话……嗯，哭诉了一番。赵律师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后赶到了学校。”
她顿了顿，语速放慢，像是在斟酌用词：“赵律师是专业人士，虽然护犊心切，但终究是讲道理、讲法律的。我呢，就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尤其是监控录像，完完整整、从头到尾地给他们夫妻俩放了一遍，也做了详细的解释说明。事实摆在眼前，这件事的起因，的确是龙龙有错在先，出口伤人挑衅蓓儿。”
姜园长的声音带上了一点“欣慰”：“赵律师看了录像，了解了前因后果，也认同了我的判断。他觉得，小孩子之间这点摩擦，实在没必要激化成大人之间的矛盾，对孩子们成长也不好。所以，他安抚了龙龙妈妈的情绪，也批评了她今天在办公室的……嗯，不够冷静的态度。他们夫妻俩都希望园方能居中协调，把这件事圆满化解掉，让孩子们以后还能和睦相处。”
她话锋一转，语气更加诚恳：“江先生，我知道您是最明事理、最爱护孩子的。所以特意跟您沟通一下，您看……明天，是不是可以让蓓儿正常来上学了？这件事，咱们就算翻篇了，如何？”
江水溶安静地听完，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嗯。”
他低头看了一眼正在换小兔子拖鞋的江蓓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过话筒传过去：
“去不去上学，我得看蓓儿自己的意思。她要是觉得今天没被吓着，心情恢复了，又想去跟小朋友们玩，那就去。要是觉得受了惊吓，还想在家多休息两天缓缓，那就在家多休息两天。孩子的心情最重要。”
“是是是！好好好！”
姜校长在电话那头忙不迭地答应，语气无比顺滑，“蓓儿这孩子啊，我第一眼看到就知道，聪明！坚强！心理素质特别好！这件事对她肯定没影响！不过江先生您说得对，尊重孩子意愿最重要！您跟蓓儿好好商量商量，我们都希望明天能见到可爱的蓓儿呢！天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晚安！”
电话挂断。
江水溶撇了撇嘴，把手机随手丢在茶几上。
这姜园长……
话术真是滴水不漏，听着句句在理，处处为你着想，可细品全是让你顺着台阶下的软刀子。
这本事，搁在末世，妥妥是个能在各大势力间左右逢源、倒卖情报和稀缺物资的“大中介”，两边都能哄得服服帖帖！
“老爸？”
刚洗漱完，穿着毛茸茸小睡裙、脸蛋粉扑扑的江蓓儿走了过来，头发还带着湿气，
“刚才谁的电话？是校长吗？”
“嗯哼。”
江水溶一把将香香软软的小闺女捞进怀里，父女俩舒服地窝进沙发里。
他把姜园长的意思简单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赵律师看了监控后的态度转变和“希望和解”的意愿。
末了，他揉了揉女儿细软的头发，笑容带着全然的纵容：
“乖女儿，你怎么想？明天想去学校吗？不想去咱就在家玩，老爸陪你！”
江蓓儿靠在他怀里，小脑袋微微歪着，认真地听着，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
听完后，她却没有直接回答去不去，反而抛出一个冷静的分析：
“那赵一龙的爸爸，如果是个正经律师，不是草包的话，他就应该很清楚，就算他老婆想告我们，也绝对赢不了。”
“哦？”
江水溶来了兴趣，低头看着女儿沉静的小脸，“你怎么知道的？还懂法律？”
江蓓儿指了指腕上的电子手表，“我在网上搜了一下。”
江蓓儿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数学题，“老爸你掐她脖子那一下，还有后来那一巴掌，看着吓人，但都没造成实质性的、能构成法律意义上轻伤的伤害。顶多算个轻微伤，或者连轻微伤都够不上。而且，是她先辱骂我们，言语极其恶毒，有监控和证人，真要追究起来，她寻衅滋事的责任更大。所以，他们告不赢，最多就是调解，道歉赔点医药费。老爸你当时……其实手下留情了。”
江水溶听着女儿条理清晰、远超年龄的冷静分析，眼中笑意更深，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行啊！我闺女懂得真多！那……明天到底去不去学校？老爸听你的。”
江蓓儿抬起头，那双沉静如墨玉的眼睛里，此刻却亮起一种近乎锐利的光芒，小下巴微微一扬，斩钉截铁：
“去！”
“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不能去？”
“就算他再敢找事，” 她的小拳头无意识地攥紧了一下，语气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冷冽，“我也不怕他！”
比她胖？
比她力气大？
打架又不是光比这些！
最重要的是意志和脑子！
再说了，她只是个五岁小女孩，就算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谁能真的怪她呢？
法律都保护她！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闺女！有胆色！”
江水溶被女儿这副小斗士的模样逗得开怀大笑，用力抱了抱她，“行！明天老爸亲自送你去！顺便……看看那个小兔崽子！”
父女俩一夜安眠。
第二天清晨，阳光依旧明媚。
江蓓儿背着她的小书包，再次爬上老爸那辆标志性的小电驴后座，小脸上没有丝毫阴霾，只有一种“奔赴战场”般的平静。
到达学校时，离上课铃响还有几分钟。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叽叽喳喳的小朋友。
江水溶抱着江蓓儿，迈着大长腿直接走进了教室。
他一出现，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一下，紧接着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哇——”声！
“蓓儿！这是你爸爸吗？好帅啊！”
“蓓儿蓓儿！难怪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爸爸就像电影明星一样！”
“蓓儿！我们做好朋友吧！放学我去你家玩好不好？”
小朋友们纯真的赞美和热情扑面而来。
江蓓儿被老爸放下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追捧”，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带着点习以为常的疏离，然后回头看向自家老爸，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江水溶对自己的颜值有自知之明，但没想到杀伤力覆盖范围这么广，连幼儿园小朋友都不放过。
不过，他今天来可不是当吉祥物的！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教室里扫视，寻找那个目标。
这时，一位年轻漂亮、气质温婉的女老师快步走了进来。
她看到江水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脸上绽开热情的笑容：“蓓儿爸爸，您来了？我是新调来的班主任，王老师。您的事情姜园长都跟我交代过了，您放心，蓓儿在班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嗯，王老师好。”
江水溶点点头，笑容礼貌却带着距离感，“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闺女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目光再次扫向教室角落。
“只不过，”
他话锋一转，笑容变得灿烂了几分，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家长式关心”，“我想看看那个……嗯，就是昨天跟蓓儿有点小误会的小杂……呃...小东西。老师别担心，我就想跟他说两句话，开导开导他，小孩子嘛，别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江水溶本想说“小杂种”或“小崽子”，出口瞬间考虑到在场小朋友太多，别耽误了花朵的成长，所以临时改了口。
他本就英俊逼人，此刻却刻意释放魅力，笑容如同阳光般耀眼。
新来的王老师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脸颊莫名有点发烫，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啊？好的好的！您稍等，我去叫他过来！”
很快，王老师领着那个缩着脖子、眼神躲闪的小胖子赵一龙走了过来。
江水溶蹲下身，视线与赵一龙齐平。
他脸上依旧带着笑，眼神却像精准的手术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微微点了点头，没头没脑地评价了一句：“嗯，长得是挺像你姑的。”
那个蠢得像头猪的女人。
“你是江蓓儿爸爸？”
赵一龙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想起昨天妈妈的哭诉和爸爸的沉默，一股委屈涌上来，梗着脖子告状，“你女儿把我脸都挠流血了！你管不管她？”
老师不敢管，这个当爸爸的也不管吗？
江水溶脸上的笑容加深，却莫名让赵一龙觉得后颈发凉。
他勾了勾唇角，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赵一龙和王老师的耳朵里：
“小朋友，我想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什么事？”
赵一龙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暂时忘了告状。
江水溶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循循善诱却又冰冷彻骨的意味：
“记住，在外面，不要随便用恶毒的话去伤害别人。这不只是保护你自己，更是保护你爸妈。”
他顿了顿，看着赵一龙有些茫然的眼睛，语气陡然变得森然：
“因为，如果你总是像个没脑子的傻瓜一样，口无遮拦，到处惹是生非……你迟早会坑死你爸妈的。”
“到那时候，你就真成没人要、没人疼的孤儿了。”
他最后补上一句，语气带着点“悲悯”的叹息，“哦，对了，别指望你那个姑姑会收留你。她？蠢得就像头养肥了待宰的猪，自身都难保。”
话音落下，江水溶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赵一龙。
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看似温和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本能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赵一龙！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坑死爸妈”、“孤儿”、“蠢猪姑姑”这几个可怕的词在疯狂旋转！
他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哭！
“龙龙？龙龙你怎么了？”
王老师吓了一跳，赶紧蹲下来安抚。
她刚才离得近，把江水溶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说实话，这话……虽然听着有点吓人，但细品起来，简直振聋发聩！
充满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和教育意义！
如果不是在幼儿园，她真想拿个小本本记下来当座右铭！
江蓓儿同学的爸爸，不仅人帅，还这么有深度、有思想！
反观这赵一龙小朋友，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而且看这反应……平时在家肯定被宠得无法无天，一点挫折都受不了，将来可怎么办？
必须重点关注，加强引导！
王老师看向江水溶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心里默默给他贴上了“睿智型优秀家长”的金色标签。
同时，看向哭得撕心裂肺的赵一龙，眼神里则多了几分“问题儿童需严加管教”的审视。
“蓓儿，”
江水溶仿佛没听到那刺耳的哭声，对着女儿灿烂一笑，潇洒地挥了挥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老爸工作去了，晚上见！”
那挥手告别的姿势，阳光帅气，带着一种不羁的魅力，再次引得教室里的小朋友们一片“哇”声，连带着王老师都看呆了一瞬，脸颊更红了。
江蓓儿看着老爸耍帅离去的背影，嘴角悄悄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而被彻底忽略、还在嚎啕大哭的赵一龙，看着周围小朋友崇拜地看着江蓓儿爸爸离开的方向，再看看自己无人理会的窘境，委屈得小脸都扭曲了，心里第一次涌上一种名为“嫉妒”和“被全世界抛弃”的复杂情绪。
江水溶迈着轻松的步伐刚走出教学楼，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微微一怔。
“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