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救“麻雀”成功后,凌玥的刺绣摊在小镇集市上愈发引人注目。
它看似只是个售卖精美绣品的普通摊位,实则已悄然成为获取情报的重要据点。
每天清晨,凌玥都会精心挑选一块绣布,将丝线整齐地绕在绣架上,然后稳稳地坐在摊位后,手指翻飞,看似专注于手中针线,实则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往来的百姓在摊位前驻足挑选,赞叹着绣品的精巧,凌玥微笑回应,耐心介绍,而那些不经意间从特务口中泄露的信息,都被她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往往能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线索。
这天上午,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在集市上,人来人往,喧闹非凡。
凌玥正专注于绣一幅傲雪寒梅图,纤细的手指捏着绣针,在洁白的布面上穿梭,红梅的轮廓已渐渐成型。
不远处的茶馆里,几个身着黑衣的特务正坐在角落喝茶,桌上摆着几碟点心,他们看似悠闲,交谈的内容却让凌玥的心猛地一紧。
“听说了吗?下周日军要对周边的几个村庄进行扫荡,重点搜查地下党和物资。”一个身形矮胖的特务压低声音说,眼神警惕地扫了扫四周,确保没人注意他们。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叶在杯中打着旋,仿佛在预示即将到来的风暴。
“真的假的?范围有多大?”另一个年轻些的特务追问道,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茶杯,指关节微微泛白,显然也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具体范围还没定,但肯定包括东边的李家村和西边的王家村,这两个村子离据点近,日军早就盯上了。”矮胖特务回答道,他伸手拿起一块点心,掰成两半,放入口中咀嚼,声音含混不清,“到时候咱们也要跟着去,说不定能抓几个大鱼,立个大功。”
凌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中的绣针险些刺到手指。
李家村和王家村她再熟悉不过了,那里有朴实善良的百姓,还有地下党辛苦积攒、隐藏的物资仓库,是抗日力量的重要补给站。
一旦被日军扫荡,百姓将生灵涂炭,物资也会被洗劫一空,后果不堪设想。
她强装镇定,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继续刺绣,可手指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原本流畅的针法出现了几处细微的偏差。
她偷偷抬眼望去,只见那几个特务还在低声交谈,不时发出几声冷笑,似乎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得意。
凌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诫自己此刻不能慌乱,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她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时间,估算着陆承泽此时可能的位置,思考着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告知他。
终于,那几个特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离开。
凌玥假装整理绣品,眼睛却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她迅速收拾摊位,将绣品一股脑地塞进竹篮,也顾不上平日里的细心整理,只想尽快赶回福伯家。
集市上的人依旧熙熙攘攘,凌玥提着竹篮,在人群中快步穿梭。
有人被她匆忙的脚步碰到,不满地嘟囔几句,她也顾不上道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阳光照在她的背上,汗水浸湿了衣衫,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她却浑然不觉。
陆承泽正好在家,坐在堂屋的桌前,面前堆满了各种情报资料,他眉头紧锁,手中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试图从这些零散的信息中梳理出日军的下一步行动。
听到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放下笔,起身迎了出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看到凌玥匆忙的样子,陆承泽连忙问道。
他注意到凌玥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眼中满是焦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日军下周要扫荡李家村和王家村!”凌玥喘着粗气,将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陆承泽,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斤重。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和焦急而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担忧。
陆承泽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泛白。
“这消息可靠吗?”他问道,虽然心里清楚凌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错,但还是希望能得到进一步确认。
“绝对可靠,我亲耳听到那几个特务说的,他们还说要跟着日军一起去,抓地下党和搜物资。”凌玥斩钉截铁地回答。
陆承泽立刻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
“必须尽快通知两个村子的联络员,让他们组织百姓转移。物资方面,今晚就动手,争取在三天内全部运到城外的安全据点。”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凌玥点头说道:“我也去帮忙,我可以用刺绣的布料,把一些小件的物资包起来,伪装成要卖的绣品,这样运输的时候不容易引起怀疑。”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虽然心中害怕,但此刻更多的是想要为保护百姓和物资出一份力的决心。
得知日军即将扫荡李家村和王家村的消息后,地下党成员们兵分两路,连夜赶往两个村庄。
凌玥和陆承泽负责李家村的转移工作——陆承泽带领同志组织青壮年打包物资、搭建临时转移路线,凌玥则协助联络员,挨家挨户通知百姓,督促大家尽快收拾行李。
李家村坐落在山脚下,全村约莫有五十户人家,大多以种地和打猎为生。
这里的百姓世代居住在此,房屋虽然简陋,却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清晨的阳光洒在村庄里,鸡犬相闻,孩子们在巷口追逐打闹,若是往常,这该是一幅宁静祥和的画面。
可此刻,空气中却弥漫着紧张的气息——百姓们背着包袱,牵着牛羊,脸上满是不安,时不时地朝着村口的方向张望,担心日军会提前到来。
凌玥跟着联络员王婶,沿着村里的小路挨家通知。
大多数百姓都很配合,虽然舍不得家园,却也知道日军的残忍,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牵着家人的手,朝着集合点走去。
可当他们走到村东头的张大爷家时,却遇到了难题。
张大爷的家是一座老旧的土坯房,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显然已经有几十年的树龄。
此刻,张大爷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旱烟袋,一口一口地抽着,眉头紧锁。
院子里,还有三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都是张大爷的老邻居,他们围坐在石桌旁,脸上满是倔强,地上的包袱空空如也,显然没有收拾行李的打算。
“张大爷,李大爷,王大爷,刘大爷,日军下周就要来扫荡了,咱们得赶紧收拾东西,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王婶走上前,语气急切地说道,“再晚就来不及了,日军可不会管咱们是不是老人,他们来了,房子会被烧,粮食会被抢,咱们得赶紧走啊!”
张大爷抬起头,看了王婶一眼,又低下头抽了口旱烟,声音沙哑地说:“我不走。我在这房子里住了一辈子,这院子里的老槐树,还是我年轻时亲手种的,我走了,谁来守着这个家?我都一把年纪了,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日军来了又怎么样?我这把老骨头,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