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陕西的戏,唱完了。”
朱标那冰冷的声音,在夜色中仿佛带着一股金属的质感。他将那份薄薄的,却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密报随手递给蒋瓛,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孤的这位四弟啊,还真是沉不住气。这么快就和那些废物勋贵勾搭到一块去了。”
张毅站在一旁,身上杀气毕露:“殿下,要不要属下派人,在半路上截了燕王府的信使?”
“截?”朱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转过身,一双眸子在月光下亮得吓人,“为什么要截?孤不仅不截,还要帮他们一把,让他们闹得更大一点,最好是人尽皆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阴冷无比:“他们不动,孤回京之后,还要费心的一个个地把他们从老鼠洞里揪出来。现在他们自己跳出来了,多好啊,省了孤多少事。”
“传孤的令旨!”朱标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道,“全军拔营!收拾行装!目标——南京!!”
……
是夜,西安府衙,灯火通明。
林成和几个被朱标一手从底层提拔起来的陕西籍新贵官员,正襟危坐,神情激动而又忐忑地看着坐在上首的太子殿下。
他们心里清楚,太子殿下深夜密召,必有大事!
“都坐吧,不用这么拘束。”朱标的声音很平静,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孤明天就要回京了。但在走之前,孤需要你们替孤,准备一份‘大礼’带回去。”
“大礼?”林成等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搞明白。
朱标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份礼物,要能让父皇他老人家看了之后,龙颜大悦,笑得合不拢嘴。”
他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变得森寒刺骨:“同时,也要能让京城里某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看了之后,吓得肝胆俱裂,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林成毕竟是官场老油条了,脑子转得飞快。他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朱标的意思!
他猛地站起来,激动地说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孤要你,以‘东宫驻陕总署’的名义,立刻发动所有在新政中受过孤恩惠的官员、乡绅,还有那些活下来的百姓!”朱标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搞一场声势浩大的‘为太子请功,为万民请命’的联名活动!”
“孤要一份,万民书!”
此令一出,整个陕西都疯了!
“什么?太子殿下要走了?还要为殿下请功?”
“快快快!算我一个!俺这条命都是太子爷给的!不为殿下做点什么,俺死都不安心!”
“笔墨在哪?老子不识字,但老子会按手印!”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三秦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曾经食不果腹,甚至易子而食的百姓,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涌向了各地的州府县衙。
府衙准备的笔墨根本就不够用!
一个豁牙的老汉,排了半天队,眼看轮到自己,笔墨却没了。他急得满头大汗,情急之下一咬牙,猛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噗!”
他看都没看一眼流血的手指,直接在那长达百丈的黄麻布上,重重地按下了自己鲜红的血手印!
“俺没啥文化,但俺知道谁对俺好!为太子殿下,这点血算个球!”他咧着嘴,笑的无比灿烂。
他的举动,仿佛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
“对!用血!咱们的命都是太子爷救的,用咱们的血给太子爷请功,老天爷都看着呢!”
“都别抢!一个个来!”
“噗!噗!噗!”
一时间,成千上万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那长长的黄麻布上,按下了自己的血印!
那场面,无比的浩大,无比的震撼!
无数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边按着手印,一边嚎啕大哭,跪在地上朝着南京的方向不停地磕头,祈求上天保佑太子殿下长命百岁,福泽万年!
那些靠着“神种”和新政大发其财的乡绅富户们更是不甘落后。他们不仅带头签名,还主动联合起来,写了一封肉麻至极的联名信,用最详实、最夸张的数据,吹捧新政带来的好处,并“恳请”将宝贵的“神种”,作为祥瑞,献给陛下。
临行前一日,朱标在西安府衙,举行了一场无比盛大的权力交接仪式。
当着陕西所有文武官员的面,他将那颗象征着无上权力的“东宫驻陕总署”黄金大印,亲手交到了林成的手中。
“林成听封!”
“臣在!”林成激动地跪倒在地。
“孤离陕期间,你总领陕西一切政务,凡有阻挠新政、欺压百姓者,无论官职多高,背景多深。。。。。。”朱标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般响起:
“皆可,先斩后奏!!!”
此言一出,台下那些心怀鬼胎的旧官僚们,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个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这一招敲山震虎,彻底断了他们等太子走后,就阳奉阴违,架空林成的一切念想!
这还不算完!
朱标紧接着宣布,神机营千户刘忠,以及他麾下那支装备了五百支最新式火枪的精锐部队,将永久驻扎陕西,协助总署推行政令!
这哪里是协助?这分明就是一把悬在所有陕西官员头顶上,随时会落下的铡刀!
当晚深夜,朱标再次密召了林成和刘忠。
“殿下!”二人单膝跪地,眼神狂热。
“记住了,”朱标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孤走之后,你们要办三件事。”
“第一,今年秋收之后,所有用神种产出的粮食,全部封存入库!没有孤的手令,一粒米都不许运出陕西!谁敢私自动用,杀无赦!”
“第二,以工代赈的那些百姓里,挑选最精壮,最听话的,给他们吃饱饭,然后给孤往死里操练!孤要的不是流民,是兵!”
“第三嘛。。。。。”朱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等着孤的命令。”
林成和刘忠听得心惊肉跳,却又热血沸腾!他们知道,太子殿下这是在下一盘天大的棋!而他们,就是这棋局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第二天,回京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这场面,与其说是仪仗队,不如说是一场流动的政绩展览会。
队伍的最前方,是几十辆用彩绸装饰的华丽马车。但上面拉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个个巨大的木桶,桶里栽种着的,正是那些长势喜人,绿油油的土豆和玉米植株!硕大的果实挂在上面,任何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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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即将离开陕西地界,抵达一座山丘之上。朱标勒马停下,回望身后的那片,被他亲手从地狱拉回人间的土地。
蒋瓛来到他身边,看着身后那浩浩荡荡,充满了民意狂热的队伍,忧心忡忡地低声说道:
“殿下,咱们此行,把声势造地如此浩大,几乎是人尽皆知。下官担心。。。。。。恐会引起陛下他的猜忌啊。。。。。。”
“猜忌?”朱标闻言,发出一阵震彻山野的狂笑!
他猛地一拉马缰,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盯着蒋瓛,那眼神中的霸气与豪情,让蒋瓛都忍不住心神剧震!
“蒋瓛,你记住了!”
“我们这次回京,不是回去俯首帖耳地复命!”
“我们,是带着这三秦大地的滔天民意,回去‘逼宫’的!”
“孤就是要让父皇,让满朝文武,让我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叔伯兄弟们,都睁大他们的狗眼好好看一看!”
“什么他娘的,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