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周扒皮你还有完没完!天天召见!你当老娘是你家养的哈巴狗啊?!”
朱怡贞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维持着“惊魂未定、乖巧温顺、还有点小委屈”的经典表情,跟着面瘫老妈子,一步三摇(装的,伤口疼),心里打着小鼓,走向周耀庭那间气压常年低于大气压的办公室。
这几天虽然被“软禁”,但吃好喝好(周耀庭为了稳住她,没亏待),还远程遥控打了一场漂亮的金融狙击战,狠狠咬了周耀庭一块肉下来,让她心情颇佳。可这突如其来的“召见”,像一盆冷水,把她心里那点小得意浇了个透心凉。
“难道是经济战的事露馅了?不能啊,孙老板手脚干净得很,用的是白手套,查不到我头上。是顾大叔和心洁姐那边出事了?还是林楠笙被怀疑了?或者是……周扒皮终于从内斗的泥潭里拔出腿,准备腾出手收拾我这个‘叛徒’了?” 各种不祥的念头在脑子里打架,她感觉自己的小心肝儿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推开门,周耀庭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锐利得像两把手术刀,在朱怡贞脸上来回刮了几遍,仿佛要从她细微的表情里,刮出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朱怡贞心里更毛了。“暴风雨前的宁静!绝对是!” 她小心翼翼地挨着椅子边坐下,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绞着衣角,一副“我好怕怕、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小白兔”的标准姿态。
“伤,好些了?”周耀庭忽然问,语气居然有那么一丝丝……关心?
“卧槽?黄鼠狼给鸡拜年?” 朱怡贞吓得一激灵,赶紧点头如捣蒜:“好……好多了,谢谢周主任关心。”
“嗯。”周耀庭点点头,在办公桌后坐下,拿起一份文件,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半晌没说话。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地上的声音,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朱怡贞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心理战!绝对是心理战!想让我自己崩溃!老娘偏不!憋死你!” 朱怡贞心里给自己打气,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一尊木雕。
就在她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周耀庭终于放下文件,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种罕见的、略带疲惫的神情。他看向朱怡贞,缓缓开口:“朱小姐,听说……你和蓝心洁蓝会长,私交甚好?”
“来了!正戏来了!” 朱怡贞心一紧,立刻进入“影后模式”,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感激”、“愧疚”和“担忧”的复杂表情:“是……以前是很好。心洁姐对我很照顾。可是……可是她……她骗了我,还利用我……我……” 说着,眼圈适时地红了,声音哽咽,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周耀庭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眼神高深莫测。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淡淡道:“蓝心洁和她那个同伙沈老板,在押送途中被劫走,下落不明。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知道个屁!老娘是策划者之一好吗!” 朱怡贞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更加惶恐,连连摇头:“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沈老板和心洁姐来找我,说……说事情败露了,要带我走,我不肯,他们就打晕了我……等我醒来,就听说他们被抓了,然后又被劫走了……周主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被他们利用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把一个“被渣男渣女欺骗感情、利用完就扔、最后还差点被灭口”的傻白甜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耀庭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一分钟,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看到她的灵魂深处。朱怡贞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差点真的哭出来。“大哥,给个痛快行不行?要杀要剐随你便,别这么盯着我啊!我心理素质再好也扛不住啊!”
就在朱怡贞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周耀庭忽然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朱小姐,我相信你是被蒙蔽的。你还年轻,容易被人利用。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蓝心洁和她背后的人,能量不小,胆子更大。敢在76号手里劫人,这是公然挑衅!不把他们揪出来,我周耀庭,还有76号的脸面,往哪放?”
“这是要钓鱼?拿我当饵?” 朱怡贞心里明镜似的,脸上却露出“茫然”和“愤慨”:“对!周主任说得对!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他们太坏了!连我都骗!”
“嗯。”周耀庭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戴上眼镜,遮住了眼底的算计,“所以,需要你配合。蓝心洁在上海经营多年,人脉甚广,狡兔三窟。她可能会联系你,或者,通过你,联系她背后的人。”
“果然!想让我当诱饵,引蛇出洞!” 朱怡贞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害怕和犹豫:“可……可是……我……我不敢……我怕他们再害我……”
“放心。”周耀庭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种蛊惑,“我会派人保护你。只要你配合,戴罪立功,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他顿了顿,声音压低,“等这件事了了,我可以考虑,让你离开76号,过你想过的安稳日子。”
“画大饼!空头支票!信你才有鬼!” 朱怡贞心里唾弃,脸上却露出惊喜和感激涕零:“真……真的吗?周主任!您……您真是大好人!谢谢周主任!我一定好好配合!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很好。”周耀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从今天起,你可以‘自由活动’了。但必须随时在我的保护之下。蓝心洁或者她的人一旦联系你,立刻报告。明白吗?”
“自由活动?放长线钓大鱼?顺便看看我到底跟谁联系?一箭双雕!老狐狸!” 朱怡贞心里门清,但嘴上却千恩万谢:“明白!明白!谢谢周主任!谢谢周主任!”
“去吧。好好养伤,等我的消息。”周耀庭挥挥手,示意她可以滚蛋了。
朱怡贞如蒙大赦,赶紧起身,鞠了个躬,一步三晃(装的)地挪出了办公室。直到走出那扇门,来到空旷的走廊,被冷风一吹,她才感觉后背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呼……吓死老娘了!还以为要当场枪毙呢!原来是想钓鱼……”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将计就计!周耀庭,你想钓鱼,老娘就陪你钓!看谁钓到谁!”
虽然暂时解除了软禁,但朱怡贞知道,这只是从一个相对舒适的牢笼,换到了一个更大、监视更严密的牢笼。她身边肯定布满了周耀庭的眼线。“自由活动?呸!是放风!是鱼饵!”
但无论如何,能出来走动,总比关在房间里强。她第一时间联系了孙老板(用秘密渠道),询问“经济战”的后续和物资转移情况。孙老板传来消息,汇通钱庄彻底垮了,周耀庭损失惨重,气得跳脚,但暂时没查到他们头上。抄底来的优质资产正在悄悄变现,一部分资金已经通过秘密渠道,开始向苏北转移。但孙老板也忧心忡忡地提到,最近风声很紧,日伪对物资管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特别是药品和电台零件,几乎被列为军管物资,运送极其困难,风险极大。
“顾大叔说的‘关卡重重’,果然不假。” 朱怡贞心沉了下去。“苏北的同志们等不起啊!必须另想办法!‘借东风’……到底借哪阵风?”
她一边“乖巧”地扮演着“幡然悔悟、等待戴罪立功”的棋子角色,在周耀庭派来“保护”(监视)她的特务眼皮子底下,逛逛街(买点无关紧要的东西),喝喝茶(在指定茶馆),看看电影(有特务陪同),一边疯狂开动脑筋,琢磨着怎么才能把物资和情报安全送出去。
“水路?陆路?空运?都行不通啊!难道要从天上掉下来?” 她愁得头发都要薅秃了。
这天下午,她“奉命”在一家周耀庭“推荐”的、据说很安全的咖啡馆“散心”。两个特务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口,她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杯子里早就冷掉的咖啡,望着窗外灰扑扑的街道和行色匆匆的路人发呆。
“要是左秋明在就好了……那小子鬼主意多,说不定能有办法……” 她想起那个阳光开朗、永远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的年轻人,心里一阵刺痛。“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电台坏了,联系不上……千万别出事啊……”
正胡思乱想着,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带进一阵冷风。一个穿着灰色旧棉袍、戴着破毡帽、胡子拉碴、背微微佝偻、看起来像个落魄账房先生的中年男人,低着头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公文包,在门口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不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朱怡贞……旁边的空位上。
他慢吞吞地走过来,在朱怡贞旁边的桌子坐下,背对着她,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清茶,然后就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朱怡贞起初没在意,上海滩这种失意落魄的人多了去了。但不知怎的,总觉得旁边这人的气息……有点说不出的熟悉?她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她的心猛地一跳!
那人的坐姿,那微微弓起的肩膀线条,还有那放在桌上、骨节分明、指尖有薄茧的手……太像了!像极了……
“不……不可能!他应该在苏北!而且……而且电台坏了,生死不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副打扮?” 朱怡贞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她强迫自己冷静,装作不经意地转头看向窗外,用眼角的余光再次仔细打量。
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微微侧过头,视线与她有了一瞬间的、极其短暂的交汇。
轰——!
朱怡贞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尽管那人脸上满是风霜,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眼神沧桑疲惫,但那双眼睛深处一闪而过的、熟悉的、带着关切和急切的亮光,她死也不会认错!
是左秋明!真的是他!他还活着!他回来了!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她!她差点失声叫出来!“小太阳!是你!真的是你!你没死!你回来了!”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但她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把情绪压了下去!“不能喊!不能认!门口有特务!周耀庭的眼线!左秋明这副打扮,肯定是偷偷潜回来的!不能暴露他!”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被咖啡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用手帕捂住嘴,挡住自己激动的表情。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像要撞碎肋骨!
左秋明也迅速转回头,恢复了那副木讷呆滞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他端起粗瓷茶杯,慢吞吞地喝了一口,然后,用极低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后天下午三点,老城隍庙九曲桥,第三根栏杆。有‘货’到。风大,小心。”
说完,他放下茶杯,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站起身,佝偻着背,慢吞吞地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街角的人流中。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快得让朱怡贞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桌上那几个铜板,和空气中残留的、那丝极淡的、属于左秋明的、混合着烟草和尘土的气息,告诉她,这不是梦!左秋明真的回来了!还给她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消息!
“老城隍庙九曲桥……后天下午三点……有‘货’到……是药品?电台零件?还是……情报?” 朱怡贞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激动得浑身发抖!“左秋明!好样的!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你不仅活着回来了,还带回了希望!”
但狂喜之后,是更深的忧虑。“他怎么知道我在上海?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知道我身边有监视?是顾大叔联系上他了?还是他自己查到的?他冒险回来,肯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风大,小心’……是在警告我,危险重重,敌人盯得紧!”
“必须去!无论如何都要去!这是把物资送出去的唯一希望!” 朱怡贞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怎么去?甩掉尾巴?周耀庭的人盯得这么紧……”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形。“借刀杀人!不,是借周耀庭的‘保护’,行我的方便!”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荡的心情,脸上重新换上那副“柔弱无助、惊弓之鸟”的表情,对门口的特务招了招手。
“王大哥,李大哥,”她声音怯怯的,带着点哭腔,“我……我有点不舒服,心慌得厉害……可能是刚才吹了风,伤口有点疼……我想去城隍庙拜拜菩萨,求个平安……可以吗?”
两个特务对视一眼,有些犹豫。周耀庭的命令是“保护”兼“监视”,但没说不让去公共场所,尤其是寺庙这种地方。
“朱小姐,这……不太好吧?人多眼杂的……”一个特务迟疑道。
“呜呜呜……我就是心里害怕……怕蓝心洁他们再来害我……想去求个平安符……有两位大哥保护,我……我才敢去……”朱怡贞开始抹眼泪,演技爆棚,“要不……要不我还是回去待着吧……万一晚上做噩梦……” 她一副又要犯病的样子。
两个特务头大了。这朱怡贞现在是周耀庭重要的“鱼饵”,可不能出事。去城隍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多派几个人跟着就是了。
“那……行吧。不过朱小姐,咱们得快去快回,不能乱跑。” 特务妥协了。
“嗯嗯!谢谢王大哥!谢谢李大哥!你们真是好人!”朱怡贞破涕为笑,心里却冷笑:“好人?等老娘拿到‘货’,送你们上西天当好人去!”
接下来的一天多,朱怡贞表现得异常“乖巧”,按时“养伤”,按时“吃饭”,对特务的“保护”感恩戴德,充分展现了一个“迷途知返、胆小怕事、一心求平安”的弱女子形象,极大地麻痹了监视者。
第三天下午,朱怡贞“精心打扮”(其实就是换了身更朴素的衣服,显得更人畜无害),在四名特务的“贴身保护”下,乘坐周耀庭安排的汽车,前往老城隍庙。
一路上,她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左秋明,你一定要在啊!‘货’一定要到啊!菩萨保佑!马克思保佑!谁都行,保佑我!”
老城隍庙里人流如织,香烟缭绕。朱怡贞“虔诚”地烧了香,拜了菩萨,求了平安符,磨磨蹭蹭,眼看快要三点。她以“想逛逛”为名,朝着九曲桥方向走去。四个特务寸步不离地跟着。
九曲桥上游客也不少。朱怡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装作随意地扫过桥栏杆。“第三根……第三根……” 她慢慢挪过去,手指装作无意地拂过冰冷的石栏杆。
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左秋明没来?‘货’没到?还是我记错了?是第四根?” 她心里一沉,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挎着竹篮、卖香烛的小贩,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地挤过人群,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您没事吧?”小贩连声道歉,声音苍老。
朱怡贞刚想摆手说没事,忽然感觉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冰冷、坚硬、小小的东西。她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攥紧!
小贩已经点头哈腰地退开,混入人群不见了。
朱怡贞强作镇定,继续往前走,手心里却捏着那个东西,心脏狂跳!“拿到了!是钥匙?还是纸条?” 她不敢看,悄悄用手指感觉了一下,形状像是一个很小的金属管。
“撤!立刻撤!” 东西到手,她一秒都不想多待!立刻对特务说:“王大哥,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了。”
特务们也乐得清闲,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嘈杂的地方,护着她往外走。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走出城隍庙范围,走到相对僻静的街口时,异变陡生!
几个穿着黑衫、面相凶恶的汉子,突然从两侧的巷子里冲出来,拦住了去路!为首一个刀疤脸,目光阴冷地盯着朱怡贞,操着生硬的中国话:“朱小姐,我们老板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是周耀庭的人!是另一伙的!黑帮?还是……日本人?” 朱怡贞心一沉!“妈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周耀庭钓鱼,还有别人想截胡?!”
四个特务立刻拔枪,挡在朱怡贞身前:“你们是什么人?敢动周主任的人?”
“周主任?嘿嘿,我们老板请的,就是周主任也管不着!”刀疤脸狞笑一声,一挥手,“动手!抓活的!”
顿时,枪声、打斗声、路人的尖叫声响成一片!四个特务虽然身手不错,但对方人多,而且显然有备而来,下手狠辣,很快就落了下风!一个特务被砍倒在地,血流如注!
“卧槽!真动手了!要完!” 朱怡贞吓得魂飞魄散,攥着金属管的手心里全是汗,另一只手摸向藏在腰间的掌心雷(林楠笙给的),但对方人太多,她根本不敢开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砰!”
几声清脆的枪响,从旁边一处二层小楼的屋顶传来!精准地点射!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黑衫汉子应声倒地!枪枪爆头!
“狙击手?!是谁?!” 所有人都惊呆了!
紧接着,街角呼啸着冲出来一辆黑色轿车,一个急刹横在路中间!车门猛地推开,几个穿着普通工人服装、但动作迅捷如豹、眼神锐利如鹰的汉子跳下车,手持驳壳枪,对着黑衫汉子就是一顿猛烈的扫射!火力凶猛,配合默契,瞬间压制住了对方!
“是……是我们的人?顾大叔的人?不对!不像!” 朱怡贞懵了。
混乱中,一个矫健的身影如同猎豹般从旁边巷口窜出,一把抓住惊呆的朱怡贞的胳膊,低吼一声:“走!”
是那个“账房先生”——左秋明!他虽然依旧穿着那身旧棉袍,但腰杆挺直,眼神锐利,动作干净利落,哪有半分之前的佝偻木讷!
“左……”朱怡贞惊喜交加,刚要喊出声,就被左秋明一把捂住嘴,拖进了旁边一条更窄的巷子!身后枪声、爆炸声(对方扔了手雷?)、惨叫声响成一片!
左秋明拉着她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狂奔!他熟悉地形得像在自己家后院,七拐八绕,很快就甩掉了可能的追兵。最后冲进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胡同,掀开一块伪装成垃圾的木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下去!”左秋明不由分说,把她推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跳下来,迅速盖好木板。
下面是一条狭窄、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的地下通道。左秋明点亮一个小手电,拉着惊魂未定的朱怡贞,继续向前跑。
直到确认安全,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朱怡贞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左秋明一把扶住她。
“小……小太阳?真的是你?!” 朱怡贞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看着左秋明那张虽然满是灰尘、胡子拉碴,却掩不住熟悉轮廓和明亮眼神的脸,眼泪终于忍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你……你没死!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她猛地扑上去,紧紧抱住左秋明,又哭又笑,像个孩子。
左秋明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嘶哑却带着笑意:“贞贞姐,我命硬,阎王爷不收。倒是你,怎么混成这样了?还被人盯上了?”
“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刚才那些人是谁?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给我的‘货’是什么?” 朱怡贞松开他,急切地问,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金属管。
“那是微型胶卷,‘樱花计划’的部分关键情报复印件,还有苏北急需的药品清单和电台频率。”左秋明快速说道,眼神凝重,“刚才是76号另一派系,王世安的残党,想抓你向周耀庭邀功,或者灭口。我收到顾老师的消息,知道你可能有危险,就带人埋伏在附近。幸好赶上了。”
“顾大叔通知你的?你们联系上了?电台修好了?” 朱怡贞又惊又喜。
“嗯,勉强恢复了。但功率小,不稳定。”左秋明点头,随即沉声道,“贞贞姐,长话短说。‘樱花计划’启动在即,苏北形势危急。顾老师和心洁姐弄到的第一批药品和零件,被卡在闸北检查站,过不来。我们需要你帮忙,打通关节,把货运出去。还有,这份情报,必须尽快送到根据地首长手里!”
“闸北检查站?那是日本人和伪军重兵把守的地方,怎么打通?” 朱怡贞心一沉,但看到左秋明信任和期盼的眼神,一股豪气又涌了上来,“妈的!拼了!为了苏北的同志,为了小太阳,刀山火海也得闯!”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她用力点头,眼神坚定,“我有办法!周耀庭现在‘信任’我,我可以利用他的关系!还有,林楠笙也在想办法!我们里应外合,一定能把货运出去!”
左秋明看着她,眼中闪过欣慰、感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贞贞姐,保重!一定要小心!周耀庭阴险狡诈,不可不防!”
“我知道!你也是!”朱怡贞反握住他的手,感觉那手心里满是老茧,却温暖有力,“小太阳,你也要好好的!等打跑了鬼子,姐请你吃大餐!”
左秋明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耀眼:“好!一言为定!”
两人在狭窄的地下通道里紧紧拥抱了一下,然后迅速分开。左秋明指了指通道另一端:“从那边出去,是法租界,相对安全。你快走,我断后。”
朱怡贞知道情况紧急,不再犹豫,攥紧金属管,深深看了左秋明一眼,转身朝着他指的方向跑去。跑出几步,她回头,只见左秋明站在手电微弱的光晕里,朝她挥了挥手,笑容温暖而坚定,仿佛驱散了地底所有的阴冷和黑暗。
“小太阳,一定要活着!” 她在心里呐喊,转身,冲进了前方的黑暗。
身后,隐约传来左秋明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贞贞姐,保重!我们,一定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