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苑，一间布设了最强隔绝与防护阵法的密室。
密室中央，一座仅丈许方圆、结构却异常复杂的银色阵法正在缓缓运转。阵法核心悬浮着三块拳头大小、不断散发出柔和空间波动的“虚空晶石”，其价值足以让炼虚期修士眼红。周围镶嵌着数百颗高阶灵石，提供着磅礴的能量。阵法纹路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勾连着难以言喻的遥远时空。
这便是“两界传讯阵”，是龙族利用归墟特殊空间节点和珍贵材料，才能搭建的、可以跨越如此遥远距离进行有限通讯的奢侈玩意。每次启动，不仅消耗巨大，且持续时间不能太长，信息承载也有限，通常只用于最紧急或最重要的通报。
林穆凡、敖苍、蓝汐娘娘、冥凌仙子以及李小鱼在阵旁等候。孟知白、穆清漪等人的虚影，即将通过阵法投射过来。
随着敖苍打出最后一道法诀，注入磅礴法力，阵法光芒大盛，核心处的虚空晶石发出嗡鸣。光芒在阵法上方三尺处汇聚、扭曲，渐渐稳定，形成一片朦胧的光幕。
光幕中，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穆清漪温柔而隐含牵挂的面容。她似乎清瘦了些，但眼神依旧明亮坚定，穿着阁主夫人的常服，坐在落凤岛万象殿的一间静室中。她的身侧，是面容儒雅、眼神睿智的孟知白，以及面色沉稳、不怒自威的墨渊。
“凡哥哥！”“阁主！”穆清漪和孟知白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尽管隔着无尽时空，显得有些缥缈失真。
“清漪，知白，墨渊长老。”林穆凡上前一步，心中涌起暖流，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你们都还好吗？阁中情况如何？”
“我们都好，阁主不必挂心。”孟知白率先汇报，语速平稳清晰，“‘星海共进盟’框架章程，已于十日前获得超过八成成员代表表决通过，正式定名为《天元星海共进盟约》。目前，已有二百一十七家势力正式签署加入，涵盖大陆七成以上区域和资源产出。同盟贡献点体系已初步上线，第一次同盟联合任务——清剿西南‘阴风古涧’残留妖邪，已圆满完成，贡献点分配顺利，各方反响积极。”
好消息。林穆凡点头：“辛苦你们了。北冥玄宫、古剑冢那边？”
墨渊沉声道：“北冥玄宫依旧封闭，其部分附属势力有所动摇，但尚未公开脱离。古剑冢毫无动静。不过，有七家原本观望的中型势力，在盟约正式签署后，已递交加入申请。总体而言，大势已成，少数派已无法影响全局。”
“做得好。”林穆凡赞许，又问，“天元城，鉴天叟前辈那边？”
孟知白道：“鉴天前辈已正式代表天元城签署盟约，并出任‘同盟长老会’首届轮值长老之一，态度配合。玄穹至尊再未公开露面，但通过鉴天前辈传话，对同盟发展表示‘乐见其成’。”
权力过渡平稳，这是最重要的。
穆清漪此时柔声补充：“阁中一切安好，弟子们修炼刻苦，各殿司运转有序。幽月长老主持的跨大陆主干传送阵第一期工程已经竣工，连通了天元城、裂渊城、北境狐族、玄机宗等十二个主要节点，同盟内部往来便利性大增。雷霄长老正在筹划第一次‘同盟低阶弟子联合试炼’。”
后方稳固，且欣欣向荣。林穆凡心中大定，看向穆清漪，温声道：“清漪，辛苦你了。”
穆清漪眼圈微红，却笑着摇头：“不辛苦。凡哥，你在归墟……一切可还顺利？有没有遇到危险？”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林穆凡简要说了抵达归墟、见过龙皇、结识敖苍班底、以及与敖冥冲突、万源海市见闻等，自然是报喜不报忧，略去了许多凶险细节。
“如此便好。”穆清漪松了口气，随即正色道，“凡哥，有一事需你知晓。约半月前，天元大陆东部沿海，以及西部荒漠边缘，空间监测阵法均捕捉到极其微弱、一闪即逝的异常波动。波动特征……与上次所说的归墟常见的空间涟漪有部分相似，但更加隐晦和扭曲。鉴天前辈和幽月长老分析，可能是有来自归墟方向，或至少是熟悉归墟空间特性的存在，在遥远距离外对天元界进行了某种程度的‘窥探’或‘标记’，意图不明。”
林穆凡、敖苍、蓝汐娘娘闻言，神色皆是一凛。
“窥探天元界？”敖苍皱眉，“凡儿在归墟虽小有锋芒，但还不至于让那些家伙这么快就注意到他出身的世界……除非，是有人刻意调查，或者，这窥探本就与凡儿无关，而是另有所图？”
蓝汐娘娘也面露忧色：“天元界毕竟只是中千世界，在诸天万界中并不起眼。谁会特意窥探那里？”
林穆凡沉吟道：“此事不可不防。清漪，传令幽月长老，将宗门及主要同盟节点大阵警戒级别提升至第二等。加派巡逻，密切监测空间异常。同时，通知鉴天前辈，请天元城也加强这方面监控。若有任何异动，随时通过紧急渠道联络。”虽然跨域紧急联络代价更高，但必须保持预警畅通。
“是，我记下了。”穆清漪郑重应下。
孟知白又道：“阁主，还有一事。云渺轩元宝掌柜传来密讯，近日大陆各地黑市及少数隐秘聚会中，出现了一些关于‘星海之外’、‘归墟龙族’的模糊传闻，似乎有幕后推手在刻意扩散，引得一些势力心思浮动。虽未影响大局，但值得警惕。”
信息在扩散。是敖冥？还是其他注意到林穆凡的势力？试图在天元大陆给他制造麻烦，干扰后方？
“密切关注，查出源头。必要时，让影杀、影寻长老出手。”林穆凡眼神微冷。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后方基业。
“明白。”孟知白和墨渊齐声道。
时间有限，阵法光芒开始微微闪烁，显示能量在快速消耗。
“凡哥，混沌渊海凶险，你一定要万分小心！”穆清漪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我和大家，等你平安归来！”
“阁主保重！”孟知白、墨渊亦躬身。
“我会的。你们也保重，守好家。”林穆凡深深看了光幕中的妻子和战友一眼。
光芒最终溃散，阵法停止运转，三块虚空晶石明显暗淡了许多，需要长时间温养才能再次使用。
密室中安静下来。短暂的联络，带来了安慰，也带来了新的隐忧。
“针对天元界的窥探……”敖苍若有所思，“我会让隐流通过他的渠道，在归墟暗中调查一下，近期是否有势力在打探关于‘新生中千世界’、‘飞升者来源’之类的消息。”
“有劳舅舅。”林穆凡道谢，随即收起儿女情长，眼神恢复锐利，“后方有清漪他们，我信得过。现在，我们的重心，必须全部放在混沌渊海上。根据情报，我们需要最终确定行动计划和人选。”
潜渊殿，密室再开。此次与会者，仅限于最核心的几人：敖苍、林穆凡、蓝汐娘娘、玄圭、墨战、冥凌仙子，李小鱼被特许旁听。
敖苍将购买的情报玉简内容，以及从天元大陆传来的警示，简要通报。
玄圭首先开口，苍老的声音带着洞悉世事的智慧：“综合情报，老朽以为，此次渊海之行，三大目标区域中，‘古祭坛废墟’最为优先。”
“哦？玄老有何高见？”敖苍问。
“理由有三。”玄圭伸出三根手指，“其一，‘归源海眼’名头最响，吸引的强者必然最多，初期就会成为血腥绞肉场，过早卷入，得不偿失。其二，‘混沌涡流核心区’环境最是险恶莫测，变数太大，适合作为后期冒险或不得已的选择。其三，‘古祭坛废墟’虽也危险，但根据过往记载，那里更可能存有古老的传承、封印之物或线索，而先天本源之物，有时并非以纯粹形态存在，可能就封印或关联于某些古物之中。且那里地形相对复杂，便于周旋隐匿，适合我们这支人数不多但精锐的队伍初期立足、探索，并规避与最强几股的正面冲突。”
众人闻言，皆觉有理。这老龟的谋划，确实老辣，追求的是稳妥和最高成功率。
林穆凡点头：“玄老所言极是。我亦有一种感觉，”他轻抚胸口，混沌元婴微微悸动，“‘古祭坛废墟’的方向，对我的吸引似乎更强一些。”这是一种玄妙的大道感应，难以言喻，却往往很准。
“好，那就暂定首站为‘古祭坛废墟’。”敖苍拍板，“那么，最终人选……”
他目光扫过众人。
林穆凡、冥凌仙子是既定人选。
墨战挺起胸膛：“公子，墨战必率黑龙卫护您周全！我挑八名化神后期、最擅结阵合击的好手随行！”
“八名太多，目标大，消耗也大。”林穆凡沉吟，“四名即可，需最精于防御、缠斗与侦查的好手。墨战统领你作为明面最强战力，需能独当一面。”
“四名就四名！保证都是好样的！”墨战应下。
“李小鱼。”林穆凡看向自己的弟子。
李小鱼立刻站得笔直，心脏怦怦直跳。
“你修为尚浅，但剑心纯粹，机变尚可。此次跟随，你的任务并非主力厮杀，而是观察、学习、适应，并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完成一些辅助性的侦察、警戒、以及……必要时，作为一支出人意料的‘奇兵’。我会在你身上留下三道保命剑意，非生死关头不可动用。你可能做到不畏艰险，谨守本分？”
李小鱼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目光坚定如磐石：“弟子能！定不负师父期望！”
“好。”林穆凡点头，又看向敖苍和蓝汐娘娘，“舅舅，母亲，苍龙苑和万龙礁这边，就拜托你们了。尤其要留意黑龙脉敖冥的动向，以及……调查天元界被窥探之事。”
“放心，凡儿。这边有我们。”蓝汐娘娘柔声道，眼中满是不舍与鼓励。
敖苍则取出一枚龙形玉佩，递给林穆凡：“这是‘同心龙佩’一对。你持子佩，我持母佩。在渊海之内，若遇到无法解决的大危机，可碎裂此佩，我能大致感应到你的方位，会不惜一切代价设法接应。但记住，非万不得已，不可动用，因为那也可能暴露你的位置给敌人。”
“谢舅舅。”林穆凡郑重收起。这是最后的保命底牌之一。
玄圭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建议，包括在渊海内可能的联络方式、遭遇不同势力时的应对策略、以及一些关于古祭坛废墟的古老传闻和禁忌。
议定一切，已是数个时辰之后。
众人散去，各自做最后的准备。距离渊海窗口期开启，只剩二十余日。林穆凡将进入太虚源衍府，进行最后的闭关，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并进一步熟悉新购得的护身宝物。
站在潜渊殿观景台，望着归墟那永恒深邃的夜空，林穆凡能清晰地感觉到，混沌渊海的方向，那令他元婴悸动的呼唤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