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大柱抡起的铁锹还没落下,裤腰带“啪嗒”一声彻底松了。
褪色的棉裤滑到膝盖,露出两瓣冻得发青的屁股蛋,在雪地里格外扎眼。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蒲大柱的皮今天被他自己撕下来,扔在雪地里任人踩踏,连野狗都嫌臊。
“哈哈哈!蒲软蛋露腚了!鳏夫王三笑得直不起腰。
刘二丫妈妈嗑着瓜子冷笑:“哟,这屁股比你家锅底还黑!”
“我说,蒲大掌柜!你那家伙什冻缩水了吧?”陈瘸子笑得起不来。”
赵寡妇叉腰大笑:“蒲大柱!你裤裆里揣的是冻柿子吧?晃荡两下就稀烂!”
陈瘸子捶地狂笑:“他妈的,还没老子拇指大!也好意思亮出来?”
王三对着他屁股指指点点:“这腚片子比你家锅底还黑!半年没洗了吧?”
赵老四叼着烟卷冷笑:“软蛋玩意儿!尿都夹不住还想学人耍横?”
人群里爆发出更剧烈的笑声,连屋檐下的冰溜子都震得哗啦啦往下掉。
蒲大柱的脸瞬间从猪肝色涨成了紫黑色,他感觉不是站在雪地里,而是被扒光了扔在烧红的铁鏊子上,每一道目光都烫得他滋滋冒烟。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这辈子的脸面,算是让这泡尿彻底沤烂了,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碎。”
常松一把将李红梅护到身后,慢条斯理地卷起毛衣袖子。
他先对张军喊了句:“你带弟弟妹妹都进屋。”接着走到蒲大柱面前,俯身捡起那根掉落的裤腰带。
“蒲大柱,”常松把裤腰带甩得啪啪响,“两天不见,你除了学会当众遛鸟,还长什么本事了?”
有些人的腰带能系住裤子,却系不住良心。有些人看似衣冠整齐,内里早就烂成了茅坑里的蛆。
蒲大柱慌忙提裤子,铁锹“咣当”砸在自己脚背上:“嗷!我日你……”
常松突然用裤腰带勒住他脖子:“嘴这么臭,刚舔过茅坑?”
围观人群瞬间安静。刘婶的瓜子卡在喉咙眼,咳得满脸通红。
蒲大柱裤裆又湿了,这回滴下来的又是一大泡黄色液体——他吓的彻底失禁了。
尿裤子这种事,就像赌博,有一次就有无数次。堕落就像裤裆里的暖意,第一次羞耻,第二次习惯,第三次就只剩下破罐破摔的痛快。
臊臭味混着雪地的寒气,熏得围观群众集体后退三步。
刘婶的瓜子卡在喉咙眼,咳得满脸通红:“夭寿哦!这怂包连尿都管不住了!”
男人的怂分两种:一种嘴上认输,一种裤裆认输。蒲大柱属于第三种——全身都在认输,唯独嘴还硬着。
最可笑的不是输光底裤,而是光着腚还要学人拍桌子叫板。蒲大柱的命就像他滴尿的裤裆,湿漉漉,黏糊糊,还带着一股甩不掉的骚。
“你、你吓唬谁?!老子蹲过号子的人!”
“号子里教没教你——”常松突然拽紧裤腰带,“尿裤子能保暖?”
围观的老光棍们集体后退两步。陈瘸子悄悄把拐杖藏到身后。
这时张军妈端着盆热水出来:“常兄弟!洗洗手!这水还热的!”
“哗啦!”
她故意手一滑,热水泼在蒲大柱脚边,烫得他嗷嗷跳:“操!臭娘们,你故意泼我!”
张军妈叉腰笑:“哎呦!不好意思啊!我手滑——比某些人裤腰带还滑!”
刘婶立即接话:“他哪是裤腰带滑?是压根没那二两肉撑不住!”
农村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但淹死的都是要脸的。不要脸的,反而在唾沫里游得如鱼得水。
常松松开裤腰带,从车里拿出条新劳保裤扔过去:“穿上,别在孩子面前丢人。”
蒲大柱愣在原地,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刘婶阴阳怪气:“哟!姘头给原配送裤子?这什么新鲜戏码?
远处传来拖拉机声。村长跳下车怒吼:“闹什么闹!大过年的丢人现眼!”
他瞥见蒲大柱的湿裤裆,嫌弃地撇嘴:“赶紧滚回家!你看你可丢人?!”
蒲大柱指着常松:“他、他先动手……”
英子突然冲上前,十四岁的英子像棵小白杨,挺直了脊梁盯着蒲大柱。
“爸——”
这一声“爸”喊出来,英子自己先愣住了。这个字在喉咙里憋了六年,像块棱角尖利的石头,磨得她生疼。
今天吐出来,带着血沫子,却也带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忽然觉得他那么小,那么可怜,可这点可怜,根本抵不过这些年她和妈妈受的苦的万分之一。
全场突然安静。这是六年来她第一次喊这个字。
蒲大柱提裤子的手一顿,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英子的声音在寒风里发颤:“你进去之前,我记得有一年也这么冷的天,我躲在灶台后头看。妈跪着求你别赌了,你掀了桌子说赌徒的命就是横着死。”
她往前走一步,雪地嘎吱响:“现在你横不起来了,就只会对着女人孩子耍横了?”
蒲大柱嘴唇哆嗦:“小杂种你…”
“我是杂种?”英子突然笑了,“那你是什么?连杂种都养不起的孬种?”
骂人杂种的前提是自己得是纯种。蒲大柱这种连自己都活不明白的,还不如杂种。
周也猛地拽她胳膊:“英子别跟这种人废话!”
张军默默站到英子另一侧,三个少年像道城墙。
少年的义气是世上最硬的城墙,不用水泥不用砖,是用热血和真心砌成的。
他瞥见周也护着英子的手,心里像被麦芒扎了一下,十五岁的少年还不懂这叫心动,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他故意挤到两人中间:“英子,我家有冻梨,甜得很。”
周也立刻反击:“甜什么甜!你家的梨刚才差点把我牙酸掉!”
英子甩开周也的手,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今天我叫你最后一声爸。以后你死了,我都不会给你烧一张纸。”
她不是他生的,却比他更像个人。血缘这东西有时候真可笑,好的学不会,坏的不用教。
这话太毒,太绝了!围观的村民都觉得后脖颈一凉,仿佛那纸钱是烧给自己看的。
刘婶手里的瓜子彻底嗑不下去了,心里嘀咕:“这丫头,心狠起来跟她妈一样,是块硬骨头。断子绝孙在农村是最恶毒的诅咒,从一个女儿嘴里说出来,简直是把蒲大柱的棺材板都用钉子钉死了。”
常松上前拍拍英子肩膀,转头对蒲大柱说:“听见了?孩子都不要你了,还闹什么闹?”
蒲大柱突然癫狂大笑,系裤带的手直抖:“你们合伙欺负老子!李红梅你这个贱人!你就看着野男人打原配?”
李红梅从常松身后走出来。
她捡起地上的铁锹,掂了掂:“蒲大柱,还记得不?88年春耕你赌输了,要拿它劈我,英子抱着你腿哭喊‘爸别杀妈’。”
陈瘸子又阴阳怪气:“演啥苦情戏啊?姘头还在呢!”
常松环视众人:“我叫常松,跑船的。红梅现在是我女人,英子是我闺女。谁再欺辱她们——”他脚尖勾起半截铁锹柄,“这就是下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