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心头。此时的“龙渊号”,已是一艘漂浮的钢铁棺材,失去了大部分机动性与战斗力,在这危机四伏的万丈深海,随时可能解体或被任何一股力量吞噬。
“冷静!”陈观抹去额角渗出的鲜血,文气消耗过度让他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旧锐利,“赵明,尝试修复最低限度的惯性导航!孙雅,感应周围海流和生命气息,寻找相对安全的潜航层!雷豹,带人全力抢修推进器,哪怕只能动起来!”
命令迅速下达,残存的船员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在摇晃颠簸的舰体内与时间赛跑。赵明趴在冒着电火花的控制台前,双手缠绕着微弱的文气,试图稳定混乱的电路;
孙雅盘膝而坐,无视身体的伤痛,将灵觉延伸至舰外,感知着冰冷海水中细微的能量流动;雷豹则带着工程队员,在齐膝深的冰冷海水中,用最简单的工具对抗着扭曲的金属。
“秦将军,陈文宗!”声纳员突然嘶声喊道,声音带着恐惧,“后方……有高速水下目标接近!数量……很多!是星火的‘剃刀’攻击艇!他们追上来了!”
主屏幕一阵雪花后,勉强显示出后方黑暗海水中,数十个如同毒蜂般疾速逼近的光点!星火果然不肯放过他们这支残兵!
“左舷也有能量反应!是……是信标的那种‘净化者’能量体!它们也追出来了!”另一个监测员尖叫。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自身濒临毁灭!真正的绝境!
“全舰静默!关闭所有非必要能源输出!启动应急备用电源!”秦虎立刻下令,这是深海逃亡的最后手段——隐匿。
“龙渊号”瞬间陷入死寂,仅存的灯光熄灭,引擎停转,如同海底的一块巨石,依靠残存动力缓缓下沉,希望能借助深海的黑暗与复杂地形躲过追踪。
然而,追击者显然拥有更先进的探测技术。星火的“剃刀”艇群呈扇形散开,主动声波如同梳子般扫描着海域。“净化者”能量体则散发着冰冷的秩序波动,如同猎犬般搜寻着“异常”。
“发现目标!锁定!”公共频道中传来星火驾驶员冰冷的通告。
数枚高速鱼雷拖着死亡的白线,无声地射向“龙渊号”!
“右满舵!紧急规避!释放诱饵!”秦虎怒吼。
残破的巨舰艰难地扭动身躯,同时射出最后几枚声学诱饵。爆炸在舰体附近响起,冲击波让本就脆弱的结构发出痛苦的呻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直接命中,但近失弹的威力依旧撕开了一道新的裂口,海水汹涌灌入!
“堵住缺口!”雷豹在通讯频道中咆哮,带领队员用身体和一切可用的材料封堵。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躲不掉!”赵明看着屏幕上越来越近的光点,急声道。
陈观目光死死盯着怀中的文明砚台。砚台光芒黯淡,但在绝境压迫下,依旧传来微弱的、指向某个方向的悸动。那是之前从信标数据洪流中捕捉到的、关于这片海域洋流和海底山脉的碎片信息。
“相信我的指引!”陈观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绝,“左转15度,下潜至海沟阴影区!那里有一条隐蔽的强洋流,可以借助流速拉开距离!洋流会干扰对方的探测!”
“可信吗?”驾驶员看向秦虎。
“信他!”秦虎毫不犹豫。
“龙渊号”再次启动残存动力,如同受伤的巨鲸,挣扎着改变方向,扎向更深、更黑暗的海沟。追击的鱼雷再次落空,在身后炸开一团团浑浊的水花。
潜入海沟阴影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冰冷的海流如同无形巨手,猛地攫住了舰体,推着它向前狂飙!速度瞬间提升,但也带来了可怕的后果:本就脆弱的舰体在海流的撕扯下发出即将解体的哀鸣,所有人都被巨大的过载死死压在座位上。
“坚持住!”陈观嘶吼,文气护住自身,同时努力稳定舰内部分关键结构。
星火的“剃刀”艇和“净化者”显然没料到这一手,被突如其来的洋流打乱了阵型,速度稍减。
然而,这喘息之机转瞬即逝。洋流前方出现了一片复杂的海底山脉,如同迷宫般布满了尖锐的礁石和幽暗的洞穴。
“导航!我们需要导航!”驾驶员看着前方如同巨兽利齿般的礁石林,绝望地喊道。惯性导航尚未修复,在这高速洋流中,撞上任何一块礁石都是舰毁人亡的下场!
“孙雅!靠你了!”陈观看向脸色苍白的弟子。
孙雅咬破舌尖,强提精神,将灵觉扩展到极限。她不再试图“看”清路线,而是用身心去“感受”洋流的“情绪”,感知前方水流的细微变化、礁石对水流的扰动、以及……那些洞穴中散发出的或危险或平静的气息。
“左偏!避开那个漩涡!”
“右边有暗流!直走!”
“前面那个大洞穴!水流相对平缓,可以暂时躲进去!”
她如同最敏锐的导航仪,在生死一线间指引着方向。“龙渊号”在她的指引下,如同醉汉般在礁石林中疯狂穿梭,每一次都是与死神擦肩而过,舰体不断传来与礁石刮擦的刺耳声响,留下片片破碎的装甲。
后方,星火的追击者也被迫降速,小心翼翼地穿越礁石区,但依旧紧紧咬住不放。
“这样甩不掉他们!洋流快要到头了!”赵明看着能量监测,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陈观怀中的文明砚台再次传来一阵异常强烈的悸动,指向斜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巨大海藻覆盖的洞穴入口。砚台传递来一段模糊的信息碎片:“……古代火山脉……活跃休眠期……地热异常……干扰强烈……”
“有办法了!”陈观眼中精光一闪,“孙雅,引导舰体,进入那个最大的海底火山口!赵明,计算剩余能量,够不够进行一次短途热液喷射?”
“热液喷射?”众人一愣。
“利用火山口的地热,制造一次人工热液喷发!高温和混乱的能量场能极大干扰对方的探测和追踪!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陈观快速解释。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的赌注!一旦控制不好,他们会被高温高压的热液直接煮熟!
“计算完成!能量刚好够激活火山口边缘的一个薄弱点!但成功率……不到三成!”赵明额头冷汗直冒。
“干了!”秦虎拍板,“总比被耗死强!”
“龙渊号”在孙雅的指引下,险之又险地冲入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火山口。底部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熔岩光芒,恐怖的高温即使隔着舰体也能感受到。
“就是现在!对准那个能量节点,发射所有剩余的能量束!”陈观下令。
“龙渊号”舰首残存的炮管凝聚起最后的光芒,一道微弱的能量束射向火山壁某处!
一秒,两秒……死寂。
就在所有人以为失败时——
“轰隆隆!!!”
火山壁猛地炸开一个缺口!灼热的、充满硫磺味和混乱能量的高压热液,如同愤怒的巨龙,冲天而起!瞬间将整个火山口变成了沸腾的死亡陷阱!
“全速上浮!冲出喷发范围!”秦虎大吼。
“龙渊号”将最后动力注入推进器,顶着狂暴向上的热流,如同炮弹般向上冲去!
高温和混乱能量场瞬间吞噬了追踪而至的星火“剃刀”艇,它们的精密仪器瞬间失灵,在热液中翻滚解体。那些“净化者”能量体也在强烈的能量干扰下变得不稳定,速度大减。
“龙渊号”趁机冲出了火山口,摆脱了追击,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舰体多处被高温灼伤,内部系统再次受到冲击,彻底失去了动力,只能依靠惯性在深海中漂浮。
暂时安全了。但危机远未结束。氧气在减少,温度在下降,深海的压力无时无刻不在挤压着残破的舰体。
“我们……成功了吗?”一名船员虚脱地瘫倒在地,喃喃道。
陈观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主屏幕上刚刚接收到的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来源不明的加密信号上。信号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坐标,和一行字:
“幸存者……如收到……前往……‘海神遗民’前哨……‘波塞冬之泪’……小心……‘深潜者’……”
波塞冬之泪?海神遗民的前哨?深潜者?
新的线索,新的希望,或许也是……新的陷阱。
“龙渊号”的残骸,在冰冷的深海中,向着未知的坐标,缓缓漂去。生死时速,暂告段落,但求生的漫漫长路
舰内,应急灯投下惨淡的光晕,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到极点的面孔。空气混浊,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淡淡的臭氧气息。之前的火山口热液喷发虽然暂时甩掉了追兵,但也让本已濒临极限的舰体雪上加霜。动力系统彻底瘫痪,生命维持系统在最低功耗下运行,氧气含量缓慢下降,寒意逐渐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