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弦坊的早晨，比霓城要吵闹得多。
摊贩的吆喝声、阵轮转动的嗡鸣、偶尔炸开的符火声混在一起，把这条不算宽的街道挤得满满当当。
叶行跟在卡卡西后面。
从商盟分部的后院绕出来，不过几个呼吸，就好像换了一座城。
……
“这条街，是烃霄仙界里最乱也最稳的地方之一。”卡卡西一边走，一边随口介绍。
“乱在什么都有，稳在谁都舍不得真把它砸了。”
“商盟开的店多？”叶行问。
“明里的不多。”卡卡西道。
“你看那家卖符箓的，是狐邪山的人；那家卖异界小吃的，是某个中界来投奔的厨神；忍具专卖算我们挂名。”
“真正的分部，在后面那栋楼里。”
他指了指街尾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楼。
门脸上只写着三个字。
【七弦社】。
“这名字不像商盟的风格。”叶行笑。
“这就是风格。”卡卡西耸肩。
“真正写‘诸天’两个字的地方，反而容易被盯上。”
“我们在九霄这边，用的是‘多名字’法。”
“七弦社只是烃霄外圈的一个壳。”
“里面的人知道自己是谁就行。”
……
他们一路往里走。
七弦坊很短，却像被人硬塞了很多界的影子。
有几家店门口挂着的是火影世界常见的风铃。
还有几家店的招牌是用荒古那边的古体字刻的。
再往里，有两间铺子看上去像科技文明那边移植来的——门口摆着半人高的金属傀儡，眼睛时不时亮一下，向路人推销某种“界间通讯器”。
“这些店，都是各界自己来开？”叶行问。
“大部分是。”卡卡西道。
“商盟提供一个场地、一条安全线。”
“他们自己做生意。”
“也有一小部分，是被我们从别的界‘请’过来的。”
“比如那家炼器铺，后面的炉子就是归墟陈家的旧式炉型改出来的。”
“陈家？”叶行挑眉。
“你们这条街，浑水挺深。”
“浑水容易养鱼。”卡卡西说。
“你要只剩清水，牧野和归墟一下就把网撒下来了。”
“我们在这儿，就是尽量让水保持在‘还能看见东西，但也能藏点东西’的状态。”
……
七弦社二楼。
一个透明的圆桌上，摊着几张地图。
有一张是烃霄仙界的简图。
有一张是火影世界的。
还有一张，是一条从烃霄某处延伸到火影世界上空的细线图。
“这是我们最近整理出来的‘采血线’。”卡卡西指着那条细线。
“大筒木在烃霄这边布了四个主要节点。”
“其中两个在烃霄本地的山脉里，一个挂在九霄之巅的残骸边缘，还有一个直接接火影那边。”
“你们之前打掉过几个？”叶行问。
“火影那边，打掉过一次神树。”卡卡西道。
“那次之后，大筒木的动作收敛了几年。”
“但烃霄这边的节点，我们动得不多。”
“一是人手有限，二是怕惊动那几个上界历练队。”
“你们不动，他们动得更顺。”叶行说。
“这几年，火影那边压力一直在涨吧？”
“涨。”卡卡西点头。
“鸣人那家伙嘴上总说没事。”
“可我们看得出来。”
“上一次往那边写信时，他用了‘要撑不住了’这四个字。”
他顿了顿。
“所以我们才会通过商盟本部，把这个‘烃霄请柬’送到你那边。”
“火影那块地已经证明自守路子能走得通。”
“现在换一个更大的场地，看看能不能复制。”
……
圆桌旁除了卡卡西，还有几个人。
一个穿着标准商盟制服的小个子正在整理账册。
还有一个身材瘦高、戴着墨镜的青年靠在角落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指尖翻动一枚小小的灵币。
“介绍一下。”卡卡西道。
“这位是七弦社这边的‘账房’——阿拓。”
“你可以当他是底层代理的代表。”
“那位是狐邪山派来盯场子的——茶九。”
“嘴碎，但眼睛不差。”
阿拓忙不迭地站起来行礼。
“叶先生好。”他有些紧张。
“我在聊天室里见过你的名字。”
“就是那个……那个总爱吐槽任务不合理的人。”
“原来你们底层还有吐槽板块。”叶行笑。
“那说明你们现在还算健康。”
“如果哪天大家都不吐槽了，那才危险。”
茶九摘下墨镜看了他一眼。
“你就是那位‘爱拆钉子’的叶行？”他问。
“狐邪山这几年听过你的几段故事。”
“挺合我们口味的。”
“哪段合口味？”叶行随口问。
“比如你在荒古拆界域阵的时候，说的那句——‘谁把钉子钉在别人骨头上，就得先问问这块骨头愿不愿意’。”茶九笑。
“我们狐邪山以后准备把这句写在酒馆墙上。”
“提醒自己别太快当别人的钉子。”
……
简单寒暄之后，话题回到正事。
“第一步，还是按照你们之前写信里的计划。”叶行看着桌上的图。
“先从烃霄这一侧的前哨下手。”
“这一个？”卡卡西指着地图上靠近七弦坊的一处红点。
“这是大筒木在烃霄的四个节点里，最外圈的那个。”
“由一个支脉负责，再加上几个本土附庸势力。”
“平时打着‘体修试炼谷’的名头。”
“实际上在那条谷底埋了一条血脉采集阵。”
“阵法结构呢？”叶行问。
阿拓赶紧把另一份卷轴递过来。
“这是茶九他们帮忙绘出来的。”他道。
“我们这些年一直在收集数据。”
“只是缺一个能把这些线看明白的人。”
“现在人来了。”茶九笑。
“我们负责把眼睛和耳朵准备好。”
“你负责告诉我们该往哪儿戳。”
……
卷轴上的阵图并不算复杂。
至少对叶行来说不算。
如果单看烃霄这一侧，它就是一套略微改良过的“火种阵”——把修士的血脉和本源一点点抽出来，汇入某个上方的节点。
可一旦把灵师界给的九霄简图重叠上去，这条阵路在叶行眼里就不只是“采血阵”。
而是一条从烃霄穿到九霄之巅某处残骸，又从残骸延伸到火影世界上空神树根部的细线。
“这玩意，是牧野那边的手笔？”他问。
“看结构，更像瞳族的风格。”茶九道。
“大筒木这边只是执行。”
“归墟那边也有插手。”卡卡西补充。
“他们给这套阵法挂了一个‘护界试炼’的名头。”
“说是在筛选‘能够承载高阶规则之力的体修’。”
“实则就是筛选看谁的血脉更好吃。”叶行道。
“是这意思吧？”
“你说的比我婉转多了。”茶九鼓掌。
“我们内部一般直接叫——‘选粮’。”
……
“好。”叶行把卷轴铺开。
“这套阵，我们不需要一次性拆干净。”
“第一步，只需要把它从火影那边的出口先剪断。”
“剪断之后，大筒木要么加大对火影的正面压力，要么被迫转移采血点。”
“不管哪一种，对我们来说都比现在这条暗抽线强。”
“你要怎么剪？”卡卡西问。
“你们之前试过几次，被反击得不轻。”
“你们之前从外面砸阵。”叶行道。
“对方感应到压力，只要暂时关掉几条支路，就能把你们的力卸掉。”
“我们这次从里面下手。”
“里面？”阿拓愣了愣。
“你是说，从阵心进去？”
“从阵心进去，对牧野那帮人来说太熟悉了。”叶行摇头。
“他们擅长在阵心等人上钩。”
“我的意思是——”
他抬手，在阵图上点了一点。
那一点不在阵心，也不在外圈。
在一条本该只是辅助循环的小支路上。
“从这里。”他说。
“这是整套阵势里调阴阳、换势头的‘转爻枢’。”
“平时只用来细细调节抽取节律，没人当它是要紧之处。”
“一旦我们在这里落刀，阵图推演出来的卦象会觉自己‘爻位错了’。”
“最先收束的，就是连向火影那一端的那些应爻。”
“这个过程里，我们可以顺势把所有连向火影的支路一一做记号。”
“记完之后，再顺着枢位斩断整条线。”
“对他们来说，就是阵势自己先乱了局。”
“等他们反应过来，火影那边已经脱了钩。”
……
“听起来，风险在我们这边？”卡卡西皱眉。
“你要在那条‘转爻枢’上动手，就得先把自己的神魂和阵意对上。”
“一不小心，先被牵着走的就是你。”
“所以这一次，只能我进去。”叶行道。
“你们负责在外面压阵。”
“最多让几个人在外围帮忙牵扯。”
“真正贴着阵纹走那一圈，只能一个人来。”
“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级。”卡卡西说。
“但那头连着的是牧野。”
“你确定要一个人顶？”
“你这话，十几年前也说过。”叶行笑。
“那次是在火影那边。”
“这次换个地方而已。”
“再说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这次，不只是我一个人在顶。”
“九霄、荒古，再加上上头那边，都挂在我这条线上。”
“真要撑不住，你们会比我先收到信号。”
……
“那我们这边怎么配合？”茶九问。
“狐邪山的眼线已经布进那条谷里。”
“可以帮你把牧野那边的动向第一时间传出来。”
“你们负责计划之外的那一半。”叶行道。
“我的计划，只管‘剪’。”
“你们得帮我看——”
“剪完之后，大筒木那边会朝哪边发疯。”
“是加压火影，还是在烃霄这边多插几个钉子。”
“如果是前者，我们就得提前给鸣人那边打一声招呼。”
“如果是后者——”
“那就说明烃霄这边，才是他们真正在意的地方。”
“那我们下一步，就得直接找上屠万里那一队。”
……
会议最后，定下几个简单却关键的点。
一，夜袭时间定在七日之后。
这七日里，狐邪山和商盟负责把那条谷附近所有可能的“眼睛”记录下来，尽量避免夜袭当天被多余的视线盯上。
二，参与这次行动的人，控制在一个小队规模。
卡卡西、几名熟悉火影术式的忍者，一名狐邪山幻术师，再加叶行。
商盟本部不会投入大规模战力，以免被上界认定为“反叛势力”提前下死手。
三，这一次的目标只有一个——
剪断烃霄这一侧通往火影世界的采血线。
不追杀，不抢资源，不立面子。
“第一次动手，只求有用，不求好看。”叶行总结。
“等我们有了第一手数据，再看下一步怎么走。”
……
会散之后，七弦坊恢复了平日的嘈杂。
叶行站在二楼窗口，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有戴着护额的忍者提着外卖从街角跑过。
有狐邪山的狐妖少女站在摊位后面吆喝酒菜。
还有几个看上去像普通修士的年轻人，围在一家卖界间通讯器的小店前，讨论要不要买最新款的“跨界相册”。
“这就是九霄。”卡卡西走到他身边。
“表面上看热闹得很。”
“一旦那条线被人拽紧。”
“所有人都会发现——”
“自己原来只是别人盆里的菜。”
“那就先让他们看一眼盆底是什么样。”叶行道。
“看清楚了，才有人会想从盆里跳出去。”
他合上手中的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