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正蹲在猪圈墙根给狸花猫挠痒,这畜生自从立了“抓耗子大功”,在村里的地位水涨船高,赵大娘见天往它跟前送玉米饼,李书记家的大黄狗见了它都得夹着尾巴走。
“舟哥,你看这猫都快胖成球了!”陈铁牛扛着锄头路过,看着猫肚子上耷拉的肥肉直乐,“昨儿还把张猛的军帽扒下来当垫子了!”
林舟笑着往猫嘴里塞了块鱼干——这是他用戒指里的压缩饼干跟供销社王主任换的,那老小子就好这口。猫叼着鱼干蹭了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跟台小马达似的。
正逗着猫,村头突然传来吵嚷声。赵大娘挎着篮子跑过来,脸都白了:“小舟!不好了!王老三带了群人堵在村口,说要抢你的猫!”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这王老三上次被他用瑞士军刀吓退,怕是一直记恨在心,如今见猫成了“香饽饽”,竟打上了这畜生的主意。他把猫往怀里一揣,抄起墙角的扁担:“铁牛,跟我看看去!”
村口老槐树下,王老三叉着腰站在中间,身后跟着四五个流里流气的汉子,个个手里拎着棍子。他看见林舟,三角眼一挑:“林舟,把你家那只狸花猫交出来,这事就算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凭啥给你?”林舟把猫往铁牛怀里一塞,“这猫是村里的功臣,你也敢抢?”
“功臣?”王老三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看是灾星!我家地窖的耗子都快成精了,这猫不去抓,倒在你家享福,肯定是你藏了好东西喂它!”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交头接耳起来。林舟心里暗骂这小子阴险——明着抢猫,实则是想翻出他藏粮的事。他往人群里扫了眼,李书记正站在远处抽烟,眉头拧成个疙瘩,显然是在观望。
“猫愿跟谁,是它自己的事。”林舟往扁担上吐了口唾沫,“你要是有本事,自己去跟猫说。”
王老三被噎了一下,突然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给我抢!”
那几个汉子刚要动,铁牛突然把猫举过头顶:“谁敢动?这猫要是少根毫毛,我拆了你们家房子!”他本就人高马大,这一吼跟打雷似的,吓得那几人愣是没敢上前。
狸花猫像是被激怒了,突然从铁牛怀里挣脱出来,“喵呜”一声跳到王老三肩膀上,爪子一扬,狠狠挠在他脸上。
“哎哟!”王老三疼得嗷嗷叫,伸手去抓猫,却被猫爪子在胳膊上又划了几道血痕。那畜生灵活得跟道影子似的,在人群里窜来窜去,专往王老三带来的人身上扑,转眼间就把那伙人挠得鼻青脸肿。
“他娘的!这猫成精了!”王老三捂着流血的脸,气得直跺脚,“给我打!打死这畜生!”
汉子们举着棍子乱抡,却没一下打到猫,反倒有个倒霉蛋一棍子抡在自己人头上,当场打晕过去。周围的人看得直乐,赵大娘笑得直拍大腿:“该!让你们抢猫!”
林舟靠在槐树上,心里暗爽——这猫真是没白养,关键时刻比铁牛还顶用。他突然瞥见李书记往这边使了个眼色,嘴角还带着点笑意,心里顿时有了底。
“王老三,差不多行了。”林舟把扁担往地上一顿,“再闹下去,我可不保证猫会不会挠瞎你的眼。”
王老三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痕,又看了看在人群里耀武扬威的狸花猫,知道今天讨不到好。他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林舟,你给我等着!”撂下句狠话,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那被打晕的倒霉蛋还躺在地上没人管。
“哈哈哈!”铁牛笑得直不起腰,“舟哥,这猫简直是战神啊!”
林舟把猫抱起来,这畜生还在舔爪子上的血,得意洋洋的样子。他往李书记那边瞥了眼,对方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把那晕过去的拖到大队部。”林舟冲看热闹的人喊,“让他醒醒酒,省得以后再跟着王老三胡闹。”
人群散了后,赵大娘凑过来,往猫嘴里塞了块玉米饼:“乖乖,真是好样的!晚上到大娘那去,给你炖小鱼汤!”
猫蹭了蹭她的手,竟真的跟着她走了。铁牛看得直咋舌:“这猫成精了,还知道谁对它好。”
“这叫识时务。”林舟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去看看那倒霉蛋醒了没。”
大队部里,那汉子刚醒过来,正抱着头哼哼。林舟往他跟前扔了块窝窝头:“说说,王老三为啥非要抢猫?”
汉子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三……三哥说,只要把猫抢到手,就能逼你交出藏的粮食,到时候……到时候分我两斤……”
林舟心里冷笑,果然是冲着粮食来的。他往汉子手里塞了块红薯干:“回去告诉王老三,安分点,不然下次就不是猫挠他了。”
汉子连滚带爬地跑了。铁牛在旁边急了:“舟哥,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然呢?”林舟往炕沿上一坐,“王老三就是只疯狗,跟他硬碰硬不值当。”他突然想起什么,“去把猫从赵大娘家接回来,今晚让它跟咱睡。”
半夜,林舟被猫的叫声吵醒。他摸黑爬起来,看见猫正对着窗户“哈”个不停,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林舟心里一紧,抄起瑞士军刀就往窗户底下摸——果然看见两个黑影正往屋里爬,手里还拎着麻袋。
“操你娘的,还敢来!”林舟猛地拉开窗户,一刀劈在当先那人的胳膊上。那人“嗷”地叫了一声,正是王老三!
另一个人吓得掉头就跑,王老三捂着流血的胳膊,还想往屋里冲,却被窜出来的狸花猫挠了脸,疼得他惨叫着滚下窗台。
“铁牛!抄家伙!”林舟喊了一声,率先追了出去。
月光下,王老三连滚带爬地往村外跑,胳膊上的血滴在雪地上,像串红珠子。林舟追了没几步就停住了——前面是乱葬岗,黑沉沉的跟个张着嘴的鬼,这时候追进去太危险。
“算他跑得快。”铁牛喘着粗气,手里还拎着根扁担,“明天我去告诉李书记,让他收拾这孙子!”
“不用。”林舟摸了摸猫的头,这畜生正蹲在他脚边,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得让他知道,惹了我没好果子吃。”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传开了——王老三半夜去偷猫,被猫挠了不说,还被林舟砍伤了胳膊,现在正躺在家里哼哼呢。赵大娘提着篮子去看了趟,回来直撇嘴:“那怂样,胳膊上就划了道小口子,愣是哭得跟杀猪似的。”
林舟听了没说话,心里却清楚,这只是开始。王老三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往戒指里摸了摸,那里还有半瓶酒精和几包纱布——不是给他自己准备的,是给王老三那伙人预备的,真要是打起来,总得有家伙防身。
中午,李书记突然来了,手里还拎着瓶药酒:“给王老三送去,别把事闹大了。”
林舟愣了愣:“书记,是他先……”
“我知道。”李书记打断他,往炕沿上一坐,“但他表哥是公社治安队的,真闹到公社,咱村没好果子吃。”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那猫……看好了,别再惹事。”
林舟心里明白,李书记这是在保他。他接过药酒,往李书记手里塞了包茶叶——戒指里带的,不算贵但也不便宜。“书记放心,我知道分寸。”
李书记掂了掂茶叶包,没说话,转身走了。
林舟提着药酒去了王老三家。那小子正趴在炕上哼哼,见了他,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你来干啥?看我笑话?”
“李书记让我送药来。”林舟把药酒往桌上一放,“以后安分点,别再打猫的主意,不然下次就不是划道口子了。”
王老三还想说啥,却被他娘推了一把。老太太往林舟手里塞了把花生:“小舟啊,是俺家老三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林舟没接花生,转身就走。出门时听见王老三在屋里骂:“娘!你给他好脸色干啥!我非弄死他不可!”
林舟嘴角勾了勾,心里冷笑——就凭你?
回到家,周秀莲正在给猫梳毛,见他回来,赶紧问:“没出事吧?”
“没事。”林舟摸了摸猫的头,这畜生正舒服地眯着眼,“以后晚上把门窗插好,防着点。”
猫像是听懂了,蹭了蹭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呼噜声。林舟看着它,突然觉得这畜生不仅是个活宝,还是个护身符——有它在,王老三那伙人就不敢轻易来犯,而他藏在戒指里的秘密,又能多一层保障。
傍晚,赵大娘端着碗小鱼汤来喂猫,嘴里还念叨:“乖乖,以后谁再敢欺负你,大娘第一个不答应!”猫呼噜呼噜地喝着汤,尾巴摇得跟朵花似的。
林舟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这1958年的日子虽然难,但有这么只通人性的猫,有赵大娘这样热心的邻居,有李书记这样明事理的干部,再加上身边的周秀莲和铁牛,好像再大的风浪,也能扛过去。
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踏实。这里面藏的不仅是物资,更是他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底气。而那只正在喝汤的猫,就是他用这底气换来的,最意想不到的盟友。
夜色渐深,林舟躺在炕上,听着猫在灶房里打呼噜的声音,心里盘算着明天该去后山看看那片野枣林了。雪快化了,说不定能再捡些漏,给互助组的人多攒点粮。至于王老三?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在这缺吃少穿的年月,能活着就不易了,哪有功夫跟疯狗置气?
猫突然跳到炕上,蜷在他脚边。林舟摸了摸它的背,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等开春了,得给这畜生找个伴,生一窝小猫,到时候家家户户都养上一只,看谁还敢来偷粮。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逗笑了。他摇了摇头,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这1958年的日子,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