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蹲在县城供销社后墙根,手里攥着两张全国粮票,指节都捏白了。风卷着雪沫子往脖子里钻,他缩了缩脖子,紧了紧棉袄——这还是穿越前塞在戒指里的军绿色棉袄,虽然款式老,但比村里缝缝补补的旧袄暖和多了。
“同志,要布票不?”一个裹着灰头巾的女人凑过来,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上海产的细棉布,一尺换两斤粮票,划算得很。”
林舟没吭声,只是摇了摇手里的粮票。他今天来县城,是想换点盐——村里供销社的盐早就断货了,赵大娘的孙子前天腌咸菜,翻遍了罐子也只找出小半碗盐粒,孩子馋得直哭。
女人撇撇嘴,转身找下一个目标。林舟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盘算着——黑市这地方,鱼龙混杂,去年就有个邻村的汉子在这里换布票,被当成投机倒把抓了,关了半个月才放出来。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绝不来这冒险。
“兄弟,换啥?”一个穿着黑棉袄的矮个男人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我这儿有红糖,还有几块肥皂,都是紧俏货。”
林舟眼睛一亮。肥皂是好东西,村里的妇女们现在都用草木灰洗衣裳,洗得手粗糙得像树皮。他压低声音:“红糖咋换?”
“一两红糖换半斤粮票。”矮个男人搓着手,眼神瞟向林舟的棉袄,“你这袄子……看着挺厚实啊,是部队里发的?”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家里老人留下的,不值钱。红糖我要二两,再要两块肥皂,粮票够不?”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斤粮票,这是他故意露出来的“诱饵”,真正的硬通货还藏在戒指里——那是他用半袋面粉从陈铁牛他爹那换的五斤全国粮票,这年头,全国粮票比地方粮票金贵十倍。
矮个男人眼睛直了,一把抢过粮票揣进怀里,左右看了看,拽着林舟往巷子深处走:“跟我来,货在里面藏着。”
林舟脚步顿了顿,心里犯嘀咕。这巷子太偏,万一有埋伏……但盐和肥皂实在太重要,他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走的时候,他悄悄从戒指里摸出把瑞士军刀攥在手心——这玩意儿折叠起来就像个普通小刀,不显眼,真遇到事也能防身。
巷子尽头是间破败的土坯房,矮个男人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昏暗,靠墙堆着几个麻袋,一个高个男人正坐在炕沿抽烟,见林舟进来,立刻掐了烟,眼神像钩子似的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货呢?”林舟开门见山,手始终揣在兜里,紧紧攥着军刀。
高个男人没说话,从麻袋里掏出个油纸包扔过来:“红糖二两,肥皂两块,够数。”
林舟接过掂量了下,分量差不多。他刚想转身,高个男人突然站起来,堵在门口:“兄弟看着面生啊,不是附近村的吧?”
“嗯,从南边来的,串亲戚。”林舟随口胡诌,眼角的余光瞥见矮个男人正往他身后挪。
“南边?”高个男人冷笑一声,“我咋听着你口音是本地的?再说了,这年头串亲戚,谁带着这么多粮票?”
林舟心里一沉,知道坏了——这俩货是想黑吃黑。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靠近墙角:“我粮票不多,换完就走。”
“走?”矮个男人突然从背后扑过来,“把你身上的粮票都交出来!还有你那棉袄,看着就值钱!”
林舟早有准备,猛地矮身躲开,同时掏出军刀“啪”地展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想抢?”
高个男人愣了下,显然没料到这看似老实的青年还带了刀。他狞笑一声,抄起炕边的木棍:“还敢动刀?今天就让你知道厉害!”
林舟没跟他废话,前世在超市当仓储主管,为了抢货柜位置跟人打过不少架,对付这种没经过训练的混混,他有经验。他故意把刀往高个男人眼前晃了晃,趁对方躲闪的瞬间,抬脚踹向他的膝盖——这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嗷!”高个男人惨叫一声,手里的木棍掉在地上。林舟顺势一拧身,军刀抵住他的脖子:“让你同伙滚开!”
矮个男人吓得脸都白了,站在原地不敢动。高个男人疼得满头冒汗,哆嗦着说:“滚……你给我滚!”
矮个男人如蒙大赦,转身就往外跑,临出门时还不忘撂句狠话:“你等着!我去叫人!”
林舟心里暗骂一声,知道不能久留。他一把抢过桌上的油纸包塞进口袋,又从高个男人怀里掏出那斤粮票,踹了他一脚:“下次再敢黑吃黑,卸你一条胳膊!”说完转身就往外冲。
刚跑出巷子,就听见身后传来吆喝声,七八个拿着木棍的汉子正往这边跑,为首的正是刚才跑掉的矮个男人。
“就是他!抢了我们的货还想跑!”矮个男人指着林舟喊。
林舟心里骂了句脏话,转身就往人多的地方跑。他知道,黑市附近肯定有巡逻的民兵,只要跑到大路上就安全了。
雪越下越大,路又滑,林舟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棉袄都被汗水浸湿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急中生智,拐进一条窄胡同,从戒指里摸出块肥皂,往地上一扔——这是他刚才换的肥皂,此刻成了救命稻草。
“啪叽!”最前面的汉子踩在肥皂上,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后面的人躲闪不及,瞬间撞倒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舟趁机冲出胡同,正好看见两个穿着军大衣的民兵在路口巡逻。他像看到救星似的跑过去:“同志!有人抢劫!”
民兵立刻端起枪:“在哪?”
“就在后面的巷子里,他们有七八个人,还拿着木棍!”林舟喘着粗气,指着身后。
两个民兵对视一眼,吹了声哨子,很快又有几个民兵跑了过来。他们跟着林舟往胡同里冲,正好撞见那伙汉子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住了。
“带走!”领头的民兵一声令下,那伙人被反剪着胳膊押走了,矮个男人还在挣扎:“不是我们抢他,是他抢我们的……”
“少废话!到了公社再说!”民兵推了他一把。
一个年纪稍长的民兵转向林舟:“同志,你没事吧?他们抢你啥了?”
林舟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油纸包:“我就是来换点红糖和肥皂,他们想抢我的粮票,还好我跑出来了。”他没提自己带刀的事,这年头私藏刀具可不是小事。
老民兵点点头,打量了林舟几眼:“你是哪个村的?不知道黑市不让交易吗?”
“我是红星村的林舟,”林舟装作老实认错的样子,“家里孩子病了,急需红糖,供销社又没货,我也是没办法才……”
老民兵叹了口气:“行了,这次就不追究了,赶紧回家吧,以后别再来了,太危险。”
“欸!谢谢同志!”林舟连忙道谢,转身就往车站跑。刚才那一下太惊险,他现在只想赶紧回村,离这县城远远的。
等坐上回村的驴车,林舟才松了口气,摸了摸口袋里的红糖和肥皂,心里又后怕又有点小得意——没想到自己这两下子还行,居然从七八个人手里跑出来了。他从戒指里摸出块压缩饼干,偷偷塞进嘴里——刚才跑了一身汗,早就饿了。
驴车慢悠悠地晃着,雪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林舟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心里盘算着:回去得跟铁牛说说,让他以后别来县城黑市了,太危险。实在缺东西,还是自己想办法——戒指里还有半袋盐,够村里吃一阵子了,就是得想个办法“合理”地拿出来。
正琢磨着,驴车突然停了。林舟抬头一看,是周秀莲她爹,正赶着牛车往县城送菜。
“小舟?你咋在这?”周大叔愣了愣,“你娘让你去县城买盐?”
林舟心里一动,笑道:“是啊,供销社没货,我找朋友匀了点。大叔,你这是送菜去?”
“嗯,公社食堂要的白菜。”周大叔指了指车上的白菜,“秀莲还说让你有空去家里吃饭,她娘蒸了窝窝。”
“欸,好嘞!”林舟应着,心里有了主意——可以说是周大叔帮忙换的盐,这样就没人怀疑了。
回到村里,天已经黑了。林舟刚到村口,就看见陈铁牛在那转悠,见他回来,赶紧跑过来:“舟哥!你可回来了!赵大娘都来问好几遍了!”
“咋了?”林舟一愣。
“你走了没多久,秀莲就来报信,说县城黑市出事了,抓了好几个人,我们都担心你!”铁牛挠挠头,“我跟李书记说你去县城看亲戚了,没敢说你去黑市。”
林舟心里一暖:“谢了,铁牛。我没事,就是换了点东西,没赶上早车。”他把肥皂塞给铁牛,“给你娘拿去,让她洗衣服用。”
铁牛眼睛一亮:“哇!肥皂!舟哥你太厉害了!”
“小声点!”林舟赶紧捂住他的嘴,“别让人看见。”
两人刚走到赵大娘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孩子的哭声。林舟推门进去,赵大娘正抱着孙子抹眼泪,见他进来,赶紧站起来:“小舟,你可回来了!你看这孩子,烧得迷迷糊糊的,就想吃口红糖……”
林舟赶紧掏出红糖递过去:“大娘,我换了点红糖,赶紧给孩子冲点水喝。”
赵大娘接过红糖,手都抖了:“哎哟,好孩子!你可真是救了我们家小宝了!”
林舟看着赵大娘忙前忙后,心里踏实了不少。刚才在黑市的惊险,此刻都化作了这碗红糖水的暖意。他知道,这年代活着不容易,能帮衬一把就帮一把——这或许就是他带着储物戒指穿越到这里的意义,不是为了自己暴富,而是能让身边的人活得稍微好一点。
正想着,周秀莲掀帘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个碗:“娘说你肯定没吃饭,让我给你送点窝窝。”她看见桌上的红糖,眼睛亮了亮,“你换到红糖了?”
“嗯,托人换的。”林舟接过窝窝,咬了一大口——玉米面的,带着点枣香,比压缩饼干好吃多了。
周秀莲坐在旁边,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偷偷上扬:“我就知道你能行。”
林舟抬头看她,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她脸上,像蒙了层白霜。他突然觉得,今天这趟险冒得值——不光换来了急需的东西,还让他更确定,这日子虽然难,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就总有奔头。
他从口袋里摸出剩下的一小块红糖,塞给周秀莲:“给,你尝尝。”
周秀莲脸一红,接过来攥在手心,甜丝丝的味道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窗外的雪还在下,但屋里的炉火噼啪作响,映着两个人的笑脸,暖融融的,像春天提前来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