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你看,那就是苏牧。”
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端着酒杯,用下巴指了指宴会厅中央最热闹的那一桌,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酸味。
林晓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即使在最喧闹的环境里,依旧显得从容不迫的年轻人,正是苏牧。
他瘦了些,也黑了点,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当初那个在学校里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和疏离的穷学生。
此刻的他,穿着剪裁合体的休闲西装,虽然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掌控力,却让他像一块磁石,牢牢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身边坐着的,是如今因为《疯狂的石头》而爆红的几位主演,是圈内知名的老导演冯远征,甚至连奔腾汽车的总监,都亲自过来向他敬酒,姿态放得极低。
而他,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偶尔点点头,说一两句话,就足以让一桌子的人或是开怀大笑,或是肃然起敬。
林晓晓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才过去多久?
几个月?还是半年?
当初那个她因为嫌弃对方没钱没背景,转而投向周子航怀抱的“前男友”,如今已经站在了她,不,是站在了绝大多数人都需要仰望的高度。
而她身边的周子航呢?
林晓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曾经在她眼中意气风发、无所不能的周家大少,此刻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缩在角落里,眼神怨毒地盯着苏牧的方向,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闷酒。
《疯狂的石头》票房破亿,口碑封神,对于整个电影行业来说,是一场狂欢。
但对于光影传媒,对于周家父子来说,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股价暴跌,信誉扫地,周建国被董事会问责,焦头烂额。而周子航,更是从一个备受追捧的富二代,沦为了圈子里最大的笑柄。
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当初有眼无珠,把苏牧这样的天才逼到了对立面,才有了光影传媒今天的溃败。
“一个拍土味广告的垃圾,怎么可能……”周子航嘴里含混不清地咒骂着,又灌了一大口酒,“肯定是假的,都是水军,都是炒作!”
他到现在还不愿意接受现实。
林晓晓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最后一点念想也彻底熄灭了。
她当初选择周子航,看中的就是他背后的权势和资源。可现在看来,这些所谓的权势,在真正的才华和时势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商业广场,苏牧带着他那个“草台班子”被周子航当众羞辱。
当时,周子航开着豪车,居高临下,不可一世。
而苏牧,只是平静地站在人群中,用看小丑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淡淡地说了一句“拭目以待”。
原来,那不是逞强,而是真正的胸有成竹。
原来,小丑,真的是他们自己。
“晓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林晓晓身边的闺蜜,看着台上的苏牧,眼神复杂地问道。
当初,也是她劝林晓晓,让她甩了苏牧,跟周子航在一起。
林晓晓没有回答,只是端起酒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更浓的悔意。
如果……如果当初她没有那么势利,如果她能多一点耐心,陪着苏牧走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那么今天,站在他身边,享受着所有荣光和赞誉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我去……我去敬他一杯。”
林晓晓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晚礼服,端起一杯新倒的酒,朝着苏牧的方向走去。
她身边的闺蜜想拉住她,却没来得及。
周子航醉眼朦胧地看着她,嗤笑一声:“怎么?后悔了?想去倒贴了?晚了!人家现在是大导演,看得上你?”
林晓晓的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停下。
她不甘心。
她不相信苏牧对自己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他们毕竟在一起过。只要她放下身段,主动示好,或许……或许还有机会。
她穿过人群,一步步地靠近那张桌子。
周围的人看到她,都露出了玩味的表情。谁都知道她和苏牧、周子航之间的那点破事。
苏牧正在和冯远征低声交谈着什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
他的目光和林晓晓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林晓晓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动人的微笑,举起酒杯:“苏牧,好久不见。恭喜你,你的电影……很成功。”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苏牧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厌恶,也没有一丝旧情复燃的波动。
那是一种平静,一种纯粹的、看着一个陌生人的平静。
他甚至都没有站起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客气而疏离:“谢谢。”
然后,他就转过头,继续和冯远征说话,仿佛她只是一个过来搭讪的、无关紧要的路人。
林晓晓举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声,像一根根针,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比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还要难堪。
她所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质问,没有嘲讽,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
只有无视。
彻彻底底的,发自内心的无视。
这比任何羞辱都让她感到绝望。因为这代表着,在苏牧的心里,她林晓晓这个人,连让他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的价值都没有了。
他们之间,已经隔着一个世界那么远。
林晓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角落的,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看到了吧?”周子航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自取其辱。”
林晓晓没有理他,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看着那个在人群中熠熠生辉的男人,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错过了一座金山。
不,她错过的是一整个本该属于她的时代。
苏牧确实注意到了林晓晓,但他心里真的毫无波澜。
对于这个前女友,他早就没什么感觉了。重生回来,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哪有时间去理会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他之所以连多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不是为了报复,纯粹是觉得没必要。
就像一个人走在路上,不会特意去踩一脚路边的石子一样。
不值得,也浪费时间。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冯导,演员们的分红,明天就让财务算清楚,第一时间打到他们卡上。一分都不能少。”苏牧对冯远征说道。
“放心吧苏导,我盯着呢!”冯远征拍着胸脯保证,“咱们说好的,利润大家分,绝对说话算话!小徐他们几个,这次可都发了笔小财!”
苏牧点点头,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和人高谈阔论的徐小峥,还有憨笑着挠头的黄小渤,以及一脸正气跟人碰杯的郭小涛。
他们都变了。
不仅仅是有了钱,更是有了底气,有了被认可的自信。
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苏导,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休息一段时间了?”冯远征试探着问道。电影大获成功,所有人都觉得可以好好放个假了。
苏牧摇了摇头,看向窗外JZ市璀璨的夜景。
“休息?”他淡淡地说道,“冯导,庆功宴结束,才是战争真正开始的时候。”
冯远征一愣:“啊?什么战争?”
苏牧没有回答,只是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冯远征看着他深邃的侧脸,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啊,《疯狂的石头》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赢了一场战役,但离赢得整个战争,还远得很。
这个年轻人的野心,才刚刚展露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