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雨夜,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晕。苏晚晴牵着念念的手,站在一栋巴洛克风格建筑的门廊下避雨。她们已经在巴黎躲藏了两周,从戴高乐机场的那次惊险逃脱后,赵霆轩的人将她们安置在这个安全屋。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念念仰起小脸,雨水打湿了她的刘海。
苏晚晴的心揪紧了。家?她们已经没有家了。陆辰宇去世,国内的房子被沈倦的人监控,她们现在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很快,宝贝。”她勉强微笑,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安全屋位于玛莱区一栋17世纪建筑的顶层,需要通过三道安全门才能进入。赵霆轩的手下李岩——一个沉默寡言的前特种兵——负责保护她们。但今晚,李岩接到紧急通知必须离开,临走前再三嘱咐她们不要出门。
然而念念突发高烧,苏晚晴不得不冒险外出买药。
现在,她们正准备返回安全屋。雨越下越大,街道上行人稀少。苏晚晴警惕地环顾四周,抱着念念快步走向建筑入口。
就在她掏出钥匙卡时,一阵刺眼的车灯从街角扫过。苏晚晴本能地将念念护在身后,眯眼看向光源。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街对面。车窗降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浑身血液凝固。
沈倦。
他坐在后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中把玩着一个小物件。即使隔着雨幕和距离,苏晚晴也能认出那是安安最喜欢的发卡。
他在告诉她:安安在他手上,现在轮到她们了。
苏晚晴的心脏狂跳,她一把抱起念念,冲向安全门。钥匙卡在她颤抖的手中几乎掉落,终于,“嘀”的一声,第一道门开了。
她不敢回头,直奔第二道门。身后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沈倦的脚步声在雨夜中清晰可闻,不疾不徐,仿佛猎手已经锁定了猎物。
“妈妈!”念念惊恐地哭喊。
“别怕,宝贝,抓紧妈妈!”苏晚晴喘息着打开第二道门,冲进庭院。
第三道门在庭院尽头,通往楼梯间。她的手指冻得僵硬,钥匙卡第三次滑落。弯腰捡起的瞬间,她瞥见沈倦已经进入庭院,黑色的风衣在雨中像死神的翅膀。
终于,最后一道门开了。苏晚晴冲进去,反手锁门,抱着念念狂奔上楼梯。
安全屋在五层,没有电梯。她的肺部灼痛,双腿发软,但恐惧给予她力量。念念在她怀中啜泣,小脸烫得吓人。
到达五楼时,她几乎虚脱。安全屋的门是特制的钢制防盗门,需要密码和指纹双重认证。她快速输入密码,将拇指按在传感器上。
门开了。她冲进去,立刻反锁,放下念念,拉下所有的防盗栓。
“李叔叔!”念念哭着喊道。
屋子里空无一人,李岩还没回来。苏晚晴冲到窗边,小心地掀开百叶窗一角。楼下,沈倦站在雨中,抬头望着她的窗口。他举起手机,示意她接听。
几乎同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个未知号码。
苏晚晴犹豫着,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晚晴。”沈倦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平静得令人恐惧,“你让我很失望。”
“你把安安怎么样了?”她质问,声音颤抖。
沈倦低笑:“她很好,比念念乖多了。不像你们,到处乱跑。”
苏晚晴的心脏紧缩:“放过我们,沈倦。你已经毁了我的人生,至少放过我的女儿。”
“你们都是我的,晚晴。”他的声音转冷,“从一开始就是。现在,打开门。”
“绝不。”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电话被挂断。
苏晚晴紧握手机,冷汗浸湿了后背。她环顾这个被认为绝对安全的安全屋——摄像头、警报系统、防弹门窗...但面对沈倦,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如此脆弱。
“妈妈,我难受...”念念蜷缩在沙发上,小脸通红。
苏晚晴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烫得吓人。她必须给念念降温,但药还在她的外套口袋里——那件在慌乱中掉落在庭院的外套。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李岩。
“苏小姐,情况有变。”李岩的声音急促,“沈倦的人拦截了我们的通讯,他知道安全屋的位置了。我正在赶回来,但被堵在路上了。你们必须立刻离开!”
“可是念念在发烧,而且沈倦已经在楼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后李岩沉重地说:“听着,卧室衣柜后面有一个应急通道,直通隔壁建筑的阁楼。密码是0721。从那里出去,到塞纳河畔的莎士比亚书店,找一个叫克洛伊的员工。”
“然后呢?”
“她会安排你们离开巴黎。现在就走!”电话被匆忙挂断。
苏晚晴不敢耽搁,她抱起念念,冲进卧室。移开衣柜,果然发现一扇隐蔽的门。输入0721,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段狭窄的楼梯。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短暂庇护她们的地方,然后毅然踏入黑暗。
通道又窄又陡,她只能侧身前行,念念在她怀中呻吟。黑暗中,她只能凭感觉摸索,蜘蛛网粘在她的脸上,灰尘让她想要咳嗽,但她强忍着。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丝光亮。一扇门,上面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门闩。
她轻轻推开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布满灰尘的阁楼。透过阁楼的小窗,她能看到自己刚刚逃离的那栋建筑。几个黑影正在庭院中移动,沈倦仍然站在雨中,但他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建筑入口。
他还没发现她们已经逃脱。
苏晚晴不敢久留,她找到下楼的楼梯,小心翼翼地来到这栋建筑的出口。门外是一条小巷,与安全屋所在的街道平行。
雨小了些,但仍然细密。她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念念,走进雨中。
莎士比亚书店距离这里不远,但她必须避开主干道上的监控。她选择沿着小巷穿行,念念在她怀中发抖,呼吸急促。
“坚持住,宝贝,很快就到了。”她亲吻女儿滚烫的额头,心中充满恐惧——不只是对沈倦的恐惧,还有对念念病情的担忧。
转过一个街角,书店的灯光出现在前方。那是一家有着绿色橱窗的古老书店,在雨夜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苏晚晴加快脚步,但就在她即将到达书店门口时,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身边停下。
后车窗降下,沈倦冰冷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游戏结束了,晚晴。”他轻声说。
苏晚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她们?
沈倦推开车门,向她伸出手:“把念念给我。”
“不!”苏晚晴紧紧抱住女儿,后退一步。
沈倦的眼神危险地眯起:“不要逼我动粗,晚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书店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年轻女子探出头来:“苏女士?快进来!”
苏晚晴毫不犹豫地冲向书店。沈倦迅速下车追赶,但他的保镖拉住了他:“老板,有警察。”
不远处,一辆警车正缓缓驶来。
沈倦咬牙切齿地看着苏晚晴消失在书店门口,最终退回车内。黑色轿车迅速驶离。
书店内,苏晚晴靠在门上喘息。温暖的灯光,书香,以及安静的氛围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是克洛伊。”那个年轻女子走上前,她有一头红色的卷发和关切的眼神,“李岩通知我了。来,把孩子给我,她需要立即就医。”
苏晚晴警惕地抱紧念念:“我怎么能相信你?”
克洛伊理解地点头:“云顶公寓。”
暗号正确。苏晚晴终于放松下来,将念念交给克洛伊。
书店后面有一个隐蔽的房间,里面已经有一个医生在等待。看来赵霆轩的准备比她想象的更加充分。
当医生为念念检查时,克洛伊递给苏晚晴一杯热茶和一套干净的衣服。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巴黎。”克洛伊说,“沈倦的势力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大。他买通了警方和机场安保,你们的照片已经被分发到各个交通枢纽。”
苏晚晴感到绝望:“那我们能去哪里?”
克洛伊展开一张法国地图,指向南部的一个小点:“这里,圣西尔拉波皮。一个小村庄,与世隔绝,沈倦的人暂时还不会找到那里。”
“我们怎么去?”
“有一条...非官方路线。”克洛伊压低声音,“通过一个帮助...像您这样的女性的组织。”
苏晚晴明白了。这是一个帮助家暴受害者的地下网络。
“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克洛伊看了一眼正在接受治疗的念念,“等孩子的状况稳定一些,我们就走。有一辆车在等着。”
一小时后,念念的体温略有下降,睡了过去。医生表示可以旅行,但必须尽快找到更完善的医疗设施。
克洛伊带着她们从书店后门离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小货车等在那里。司机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子,名叫伊莎贝尔。
“我们会安全的,亲爱的。”伊莎贝尔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安慰苏晚晴,“这条路线我们走过很多次了。”
货车驶入巴黎的夜色中,苏晚晴紧紧抱着沉睡的念念,望着窗外飞逝的城市光影。每一次以为安全的时候,沈倦都会再次出现,像噩梦一样纠缠不休。
“他很执着,你的丈夫。”伊莎贝尔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不是我的丈夫。”苏晚晴轻声说。
伊莎贝尔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疯狂的爱与恨,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货车驶出巴黎,进入郊区的公路。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缝隙洒落,为田野镀上一层银边。
在某一刻,苏晚晴瞥见后视镜中有一对遥远的车灯,始终与她们保持着不变的距离。她的心再次提起——是巧合,还是又被跟踪了?
但她太累了,无法持续保持警惕。在车辆的摇晃中,她渐渐闭上眼睛,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梦中,她回到了那个普罗旺斯的房子,安安在花园里奔跑,回头对她微笑。沈倦站在露台上,手中拿着两个煎饼——一个给她,一个给那个寒冷的冬日里的小男孩。
“为什么?”她在梦中问他,“为什么要把爱变成囚笼?”
沈倦没有回答,只是悲伤地看着她,仿佛她才是那个不理解的人。
当苏晚晴惊醒时,天已微亮。货车停在一个加油站,伊莎贝尔正在加油,克洛伊在便利店购买食物。
后座的车门突然打开,一个陌生男子坐了进来。苏晚晴惊恐地想要尖叫,但男子迅速捂住她的嘴。
“别出声,苏女士。”男子低声说,亮出一个证件——国际刑警组织,“我是来帮您的。”
苏晚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沈倦已经被国际刑警通缉,涉及多起跨国犯罪。”警官快速解释,“我们需要您的证词。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确保您的安全。”
他递给苏晚晴一部手机:“打给您信任的人,确认我的身份。”
苏晚晴犹豫着,拨通了李岩的号码。短暂的等待后,李岩证实了这位罗伯特警官的身份。
“但我们不能跟您走。”苏晚晴挂断电话后说,“我们有自己的计划。”
罗伯特警官理解地点头:“我明白您的不信任。但请允许我提供一些帮助。”他递给苏晚晴一个新的护照和一部安全手机,“有任何需要,打第一个快捷号码。”
他迅速下车,消失在晨雾中。
伊莎贝尔和克洛伊回到车上,似乎对刚才的插曲一无所知。
货车再次上路,苏晚晴握着那本新护照,心中五味杂陈。每一个提出帮助的人都可能另有目的,每一次信任都可能带来毁灭。
阳光终于冲破云层,照亮前方的道路。念念在她怀中动了动,睁开眼睛。
“妈妈,我们在哪里?”
苏晚晴亲吻女儿的额头:“在去新家的路上,宝贝。”
是的,一个新家,又一次逃亡。但这一次,她手中多了一些筹码——国际刑警的介入,以及那本林晓梦的护照中尚未解开的秘密。
沈倦以为他掌控一切,但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无助的囚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