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画的饼，我们吃！”胖子在一旁憨憨地补充了一句，试图缓和气氛。
林默看着他们，知道今天如果不给出一个让他们信服的答案，这个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团队，真的可能在胜利的顶峰分崩离析。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来自m国的号码。
david。
那个一直以来无条件支持他的基金合伙人。
林默按下了接听键，开了免提。
“林！我的上帝！我的英雄！”
电话那头传来david极度亢奋的声音，背景里还夹杂着香槟开启和人群欢呼的噪音，显然他那边也在开派对。
“【弑神者】！难以置信！这简直是上帝的杰作！我刚刚和几个华尔街的朋友一起看完了Asmongold的直播，他们都疯了！你知道吗，我们基金投资部的几个分析师，因为之前做空你们而被我骂得狗血淋头！哈哈哈哈！”
猴子一听，腰杆瞬间挺直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仿佛在说：“看吧，连m国的资本家都懂！”
“david，冷静点，这只是一个dLc。”林默平静地说道。
“不不不，林，这不只是dLc，这是宣言！是你向全世界宣告，谁才是这个领域的王！”david的声音里充满了资本家特有的嗅觉，“林，听着，我和董事会刚刚开完紧急会议，我们一致决定，将对幻境工坊的下一阶段投资，提升到最高优先级！”
“我们准备成立一个专项基金，第一期，一个亿，美金！专门用于支持你们打造‘黑魂宇宙’！”
“一个亿……美金？！”
猴子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迅速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感觉自己快要幸福得昏过去了。
胖子的嘴巴也张成了“o”型，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就连一向冷静的陈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个亿美金！
这笔钱，足以把幻境工坊从一个工作室，直接抬成一个中等规模的游戏公司了！
“是的！一个亿！而且这只是开始！”david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黑魂2】、【黑魂3】、前传、外传……林，我们要做的是一个能和【星球大战】、【魔戒】相媲美的宏大史诗！我们有最好的剧本（指魂学），有最忠实的粉丝，有你这个天才！”
“想想看，五年，不，或许只要三年，我们就能打造出一个百亿美金市值的超级Ip！到时候，你们将不再是游戏开发者，你们将是新时代的乔治·卢卡斯，是新时代的J.R.R.托尔金！”
乔治·卢卡斯，那个创造了宏伟的【星球大战】宇宙的男人。
J.R.R.托尔金，那位用文字构建了奇幻世界【魔戒】的文学巨匠。
david抛出的这两个名字，像两颗重磅炸弹，彻底炸晕了猴子和胖子。
成为那样的人物？
这简直是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david说得对啊林哥！”猴子激动地抓住林默的胳膊，“黑魂宇宙！这他妈才叫格局！这才是星辰大海啊！”
陈阳也激动地推了推眼镜，迅速在脑中构建新的商业模型。
“如果有一个亿美金的启动资金，我们完全可以同时开启【黑魂2】和几个衍生项目。主打续作，用衍生品填充市场，保持Ip热度……这套组合拳，在商业上是无懈可击的！”
电话那头的david，显然听到了这边的议论，他满意地笑了。
“看吧，林，你的伙伴们都是聪明人。所以，你现在就可以告诉我，【黑魂2】的开发计划，我们可以立刻让律师起草新的投资协议。”
工作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默身上。
这一次，压力比刚才大了十倍，不，是一百倍。
一边，是团队内部的期望。
另一边，是来自m国资本，一个亿美金的巨大诱惑。
这已经不是选择题了。
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分题。
只要林默点一下头，财富、名誉、光明的未来，一切都将唾手可-得。
他有任何理由拒绝吗？
苏轻语紧张地看着林默，她的手心也开始冒汗。
她了解林默的骄傲，但她也知道，一个亿美金的分量有多重。
那足以压垮任何理想主义者的脊梁。
林默沉默了。
他沉默的时间，长得让猴子脸上的笑容开始一点点凝固。
长得让陈阳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
长得让电话那头的david都忍不住再次开口。
“林？你在听吗？这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我知道你是个艺术家，但艺术也需要商业的翅膀，不是吗？”
林默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david。”
“谢谢你的好意。”
“但幻境工坊，暂时没有开发【黑魂2】的计划。”
轰！
如果说刚才林默说“不做”，只是在团队内部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那么现在，当着一个亿美金的面，再说出这句话，就等于引爆了一颗核弹。
“what?!”
电话那头的david，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背景里的音乐和欢呼声戛然而止。
“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在拒绝一亿美金吗？你疯了吗？！”
“我没疯，david。”
林默淡淡地说道。
“我只是不想重复自己。”
“重复自己？”david的声音充满了荒谬和不可理喻，“成功难道不值得重复吗？赚钱难道是可耻的吗？林，你是个天才，但你不能这么任性！你必须对你的团队负责，对我们这些信任你的投资人负责！”
“我当然会对他们负责。”
林默的目光，扫过他那些已经呆若木鸡的伙伴们。
“而对他们最大的负责，就是带领他们，去创造下一个，比【黑魂】更伟大的奇迹。而不是躺在【黑魂】的功劳簿上，把它啃到骨头都不剩。”
“你……”david气得说不出话来。
猴子已经快要哭了。
他感觉不是一个亿美金飞了，而是他的法拉利、他的游艇、他的海景别墅，长着翅膀，排着队，唱着歌，从他眼前集体飞走了。
他想冲上去捂住林默的嘴。
但他不敢。
他看着林默那平静而坚定的侧脸，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意识到，林默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要放弃这座金山。
“林默！”
电话那头，david的声音变得冰冷而严肃。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整个基金董事会的意思。我们只对‘黑魂宇宙’感兴趣。如果你坚持要做一些我们看不懂的，所谓‘新的东西’，我们不仅会撤回这次的投资意向，甚至会重新评估我们之间未来的合作关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资本，露出了它最真实的面目。
它只追逐利润，只相信被验证过的成功。
任何的“创新”，在它眼中，都等同于“风险”。
工作室里的空气，压抑到了极点。
团队的内部矛盾，在外部资本的巨大压力下，被瞬间激化到了顶点。
林默，被推到了一个岔路口。
向左，是鲜花、掌声、数不尽的财富，和一个可以预见的，光明的未来。
向右，是荆棘、迷雾、不被理解的孤独，和一场前途未卜的豪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最终宣判。
林默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些许疲惫，却又无比释然的笑容。
“david，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我，林默，是一个游戏制作人。”
“不是一个Ip的cEo。”
说完，他没有再给david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在死寂的工作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猴子“噗通”一声，瘫坐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口中喃喃自…”
“完了……全完了……”
陈阳的脸色也一片煞白，他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眼神充满了迷茫和动摇。
他所信奉的商业逻辑，在林默这种堪称“自毁”的艺术偏执面前，被撞得粉碎。
工作室里，只有胖子还在状况外，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地问苏轻语：“轻语姐，林哥……是不是把那个m国人给得罪了？”
苏轻语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林默，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就在这近乎绝望的气氛中，林默环视着他这些失魂落魄的伙伴们，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失望，很迷茫，甚至觉得我疯了。”
“所以，我决定，提前让你们看一样东西。”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
会议室的灯光暗了下来，前方的投影幕布亮起。
林默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神秘的引导性。
“今晚，我不跟你们谈商业，不谈数据，也不谈未来。”
“我们只谈一个问题。”
“一个关于‘互动叙事’和‘情感链接’的问题。”
猴子抬起他那张生无可恋的脸，有气无力地问道。
“林哥……啥叫……互动叙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