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整个工作室落针可闻。
猴子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默……默哥,你没发烧吧?你刚才说什么?正面迎去哪里送死?”
“我反对。”
陈阳几乎是立刻就接上了话,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否定林默的决策。
“从任何一个维度的商业逻辑来看,这都是纯粹的自杀行为。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胜算。”
“我们的用户不是同一批人。”
林默重复着他之前说过的话。
“这句话是我们唯一的理论优势。但是!”
陈阳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用手指用力地戳着手机屏幕上《苍穹之剑》那华丽的宣传图。
“市场不是实验室!用户也不是纯粹的逻辑生物!当一个铺天盖地的广告,用最顶级的明星,用最诱人的画面,用‘上线就送屠龙宝刀’的口号轰炸你一个月的时候,你有多少定力能想起来一个月前看过的一个小众游戏的预告片?”
“他们的宣发,覆盖的是100%的潜在游戏玩家。而我们的核心粉丝,可能只占其中的1%。在巨大的流量洪流面前,这1%的声音会被瞬间淹没,甚至他们自己都会被洪流卷走!”
“更何况,”陈阳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残酷的现实,“我们的钱,只够支撑我们打一枪。如果这一枪打空了,我们就再也没有重新装弹的机会了。而天穹,他们有十个弹夹。”
这番话,冰冷,理性,且无法反驳。
工作室里刚刚因为林默的豪言而燃起的一丝火苗,再次被无情地扑灭。
是啊,凭什么?
我们凭什么跟人家打?
凭热爱吗?
凭梦想吗?
在五个亿的宣发预算面前,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林默。”
这次开口的是魏东来。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只是平静地看着林默,眼神锐利如鹰。
“我欣赏你的胆量。但作为制作人,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我,把这群孩子的未来,连同我这张老脸,一起押上去的理由。”
“这不是胆量,也不是意气之用事。”
林默迎着魏东来的目光,同样平静地回答。
“这是一个战略选择。”
他站起身,走到了那块写满了各种设计思路的白板前。
“我们延期,能解决问题吗?”
他反问众人。
“就算我们延期两个月,避开了《苍穹之剑》。马天宇就不会有下一个《苍穹之剑》吗?天穹娱乐每个季度都会有S级项目上线。我们就像是在巨人的脚边玩捉迷藏的老鼠,你以为你躲过了他落下的左脚,但他的右脚马上就会跟着踩下来。”
“我们永远都在躲,永远都在寻找一个所谓的‘安全档期’。但这个市场,对于我们这样的挑战者来说,根本不存在安全区!”
林默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马天宇选择在同一天发售,他不是想和我们同归于尽。他是想用最傲慢、最直接的方式,给我们上课。他要教我们一个规矩:在这个池塘里,只有他能决定什么时候下雨,谁可以活下去。”
“如果我们今天退了,我们就等于是低头认下了这个规矩。从此以后,我们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抬头,都得看他的脸色。我们的发售日期,我们的宣传节奏,甚至我们的游戏定价,都将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会像逗弄一只蚂蚁一样,看着我们仓皇逃窜,然后在他高兴的时候,伸出手指,轻轻一捻。”
林默转过身,目光扫过所有人。
“我不想当那只蚂蚁。”
“【黑魂】也不应该是那只蚂蚁。”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一种源于绝对自信的感染力。
猴子不说话了,胖子低着头,陈阳紧紧地抿着嘴。
他们被说服了吗?
没有。
他们只是被林默身上那种近乎疯狂的偏执所震撼。
那种明知前方是万丈悬崖,却依旧要踩下油门的决绝。
“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魏东来打破了沉默。
“用我们的头去撞他的高达吗?”
“不。”
林默笑了。
“我们不跟他打阵地战。那是他们的规则,他们的战场。”
“我们要把战场,拉到我们的领域。”
他拿起一支红色的笔,在白板上重重地写下了四个字。
“降维打击。”
“马天宇的武器是钱,是流量,是渠道。这些是‘三维’的武器。我们要赢,就必须用‘四维’的武器去打他。”
“什么是四维的武器?”
苏轻语轻声问道,她的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林默看向她,眼神温柔而坚定。
“是创意。”
“是玩家本身。”
“马天宇花五个亿,是想‘买’玩家的时间和注意力。而我们要做的,是让玩家‘创造’内容,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成为我们宣传的一部分。”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在他脑中早已成型的疯狂计划。
“我们不改档期。而且,从下周一开始,提前一个月,我们放出【黑魂】的免费demo。”
“demo?”
猴子一愣,“我们把第一关放出去让他们玩?那等发售的时候不是没新鲜感了?”
“不,不是游戏demo。”
林默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是一个比游戏本身,更好玩的东西。”
“在发售前的一个月,我们将提前上线【黑魂】的‘捏脸系统’。”
“同时,宣布举办第一届【黑魂】百万捏脸大赛。”
“主题就是,”他看向窗外Jc市的万家灯火,缓缓说道,“在末日废土中,捏出你心中最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