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的过程很顺利。
江西就挨着广东,席源从龙虎山到广州只用了七天时间。
将信交给一家纱厂的老板,纱厂的老板看过信之后,给了席源两样东西。
一封回信和一卷硬纸。
看样子,硬纸是早就准备好的。
老板让席源拆开硬纸看看,席源一头雾水的打开,发现上面是完全看不懂的内容,看样子像是什么机械的设计图。
“小友,这是荣老板要的古方,你检查一下。”
席源会看个屁,粗略的打量一番,就将其又卷了起来。
“应该没什么问题,等我送给我家老板,真有什么问题我再过来。”
纱厂的老板立马说道:“喉啊!喉啊!”
拿到东西,席源也没多留。
因为还要将东西送到江苏,再赶回江西,时间紧任务重。
离开纱厂,席源将设计图和回信收进噬囊之中,这才恍然想起,这个时间段,貌似荣家的生意遇到了危机。
一战结束之后,列强经济势力卷土重来,尤其是美国和日本,迅速重返中国市场。
日商丰田纱厂等外资企业的竞争,给荣家的纱厂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甚至荣家大爷还因此化妆成工人,亲自到丰田纱厂参观,以了解对手。
想必让自己来广州的纱厂送这样一封信,并求取一份古方设计图,也是为了应对这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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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席源离开纱厂,准备尽快前往江苏,将设计图送到荣家的时候,却在广州城中停留了下来。
至于停留的原因,是因为席源遇到了一个孩子,或者说是小毛贼。
倒也不是小毛贼偷到了席源的头上,毕竟席源的财物都在噬囊之中,
而且普通人想偷席源的东西,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只是看到这个孩子,席源就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可能是席源当爹之后,心境上产生的变化,也可能就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和自己投缘。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就是对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产生莫名其妙的好感。
目光会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不只是男女之间,对象可能是任何人。
通常这种情况,人们称之为有缘。
而这“缘”之一字,真是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当年的席源能拜入云道泽门下,习得逆生三重,不也是一种缘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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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孩子看上去大概六七岁,骨瘦如柴,小脸乌漆嘛黑,一身衣服可谓是衣不蔽体。
也就是广州这边的天气暖和,加上现在是夏天,不然估计都有冻死的风险。
但是这孩子却是身轻体盈,像是经过专门的训练,手上的动作更是快的一批。
一走一过,行人腰间、怀中的钱袋子往往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对于席源的注视,孩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只是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而席源则是远远的跟着这个孩子,想看看这孩子小小年纪,为什么要做一个毛贼。
而且以这孩子的身手,也不应该过得这么惨啊!
就半天的功夫,这孩子哪人多往哪钻,少说也偷到了七八个钱袋子。
这些钱财,怎么着也够孩子给自己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了。
临近饭口,席源看着孩子进了小巷子里的一家饭馆。
席源思考了一下,便也跟了进去。
孩子十分熟练的将两枚铜板放在柜台上,小声说道:“掌柜的,老样子,给我来一碗河粉。”
掌柜的默默地收起两枚铜板,交代店员给孩子上一碗河粉。
孩子则是规规矩矩的找了个偏僻无人处,默默地蹲下,抱着双腿等待。
席源看着孩子熟练的动作,走到柜台前,将一枚现大洋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巷子里的小店,哪怕是掌柜的,也只是混个温饱,一年到头可能都见不到一枚银大洋。
见席源如此阔绰,老板笑的见牙不见眼,就要说话。
席源却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瞥了一眼角落里蹲着的孩子,小声说道:
“老板,我不吃饭,想跟您打听打听这个孩子。”
老板看着席源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看柜台上的银大洋,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席源见老板为难,说道:“老板,我没坏心思,就是感觉这孩子有趣,不会害他的。”
老板闻言,没有回答席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可是这孩子偷了您的东西?我这就叫他还给您。”
“这孩子还算听我的,东西还您,这件事就算了吧!”
席源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看到这孩子偷别人的东西,但是自己却这副样子,感到好奇。”
“而且我感觉这孩子与我投缘,看样子他应该也没有父母,若是可能,我还想将他带走,养在身边。”
老板听了席源的话,脸上竟然露出欣喜的表情,但是转瞬又换上了怀疑的模样。
席源将大洋往前推了推,说道:“一个小孩子,都不值这一块大洋,您想想,我能害他吗?”
“若是我要害他,何须花一块大洋,只为打听他的消息。”
老板一想,席源说的也有道理,叹了口气,娓娓说道:
“这孩子大概是一年半之前出现在城中的,来了就偷东西。”
“那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么熟练,经常被抓到,但是被偷的人见他是个孩子,也大多不和他一般见识。”
“可是每次他偷不到东西,第二天再出现的时候,身上就会带着很多伤痕。”
“后来有一次他在我店里偷客人的东西,被我抓到了,我就问他。”
“结果这孩子什么也不说,装哑巴,我也没有难为他,就给他端了一碗河粉。”
“自那之后,这孩子每天这个时候都过来,吃上一碗河粉就走,有时候给钱,有时候不给钱。”
“唉,说到这,想必您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孩子是别人养的贼仔!”
“说实话,这孩子啊,我也挺喜欢的,甚至我也想过收养他,但是这孩子死活不肯。”
“再后来我这就来了一群外地人,凶神恶煞的,倒是也没做什么,就是带着孩子在我这吃了顿饭。”
“从那以后,这孩子每次来,就不和我说话了,只是蹲在墙角,吃完河粉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