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
陈凡那淡漠的、不含丝毫情感的眼神,如同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无极圣主的神魂之上。
那不是蔑视。
不是轻视。
而是一种……跨越了生命维度的、纯粹的……漠视。
就如同人类,不会在意脚下一只正在徒劳挥舞着前肢的……蚂蚁。
“啊啊啊啊——!”
极致的屈辱与恐惧,化作了癫狂的怒火,彻底点燃了无极圣主那濒临破碎的道心!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因道心受创而惨白的脸,此刻涨成了可怖的猪肝色,双目之中,布满了疯狂的血丝。
他不再咆哮,不再质问。
因为他终于明白,面对这种无法理解的存在,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剩下的,只有……最原始、最惨烈的……以命相搏!
“陈太初!”
“本座承认,你很强!强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但你想覆灭我无极圣地,还没那么容易!”
“我圣地传承千万年,岂会没有真正的……最终底牌!”
无极圣主的神念,化作了歇斯底里的狂啸。
他整个人的身躯,化作一道金色的血光,甚至没有理会身后那些惊恐万状的弟子长老,径直朝着无极主峰最深处,那片被列为绝对禁区的……祖祠,冲了过去!
那是一片……死寂的、被尘封了无尽岁月的……地下神殿。
神殿中央,并非供奉着金碧辉煌的神像,而是,密密麻麻,摆放着数以万计的……冰冷的……灵魂牌位。
每一个牌位,都代表着一位曾经为圣地立下过不世之功的……先辈。
而在那无数牌位的最前方,是一座由“太乙神木”雕刻而成的……古老石台。
石台之上,没有牌位。
只有一具……干枯的、仿佛风干了数十万年的……古尸。
那古尸盘膝而坐,皮肤如同枯老的树皮般紧紧贴在骨骼上,身上早已没有了任何生命的气息,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都感知不到,就如同一尊……粗劣的雕塑。
这,便是无极圣地最大的秘密。
也是他们,敢于自称不朽道统的……根源所在!
“噗通!”
无极圣主冲入神殿,双膝重重地,砸在了那冰冷的地面之上。
他对着那具干枯的古尸,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额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死寂的神殿中回荡。
他的额头,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但他不管不顾,神魂之中,发出了比杜鹃啼血还要凄厉的悲鸣!
“不肖子孙,无极第一百零八代圣主,叩见……初代老祖!”
“圣地……已至生死存亡之刻!”
“强敌……已临山门之前!”
“不肖子孙……无能!”
“恳请老祖……赴死!!”
“为我圣地……求……一线生机!!!”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无极圣主的身体,猛然燃烧了起来!
那并非是普通的火焰,而是……血红色的、粘稠得如同岩浆一般的……本源之火!
他在燃烧自己的真仙本源!
他在用自己数万载的苦修,用自己大乘真仙的生命精华,去作为……唤醒那具古尸的……最后祭品!
精纯到极致的生命能量,化作一道道血色的锁链,疯狂地,灌入那具干枯的古尸之中!
轰隆隆——
整个圣光古星的地核,在这一刻,仿佛感受到了那股源于血脉的召唤,开始剧烈地震动!
那矗立于大地之上的九座神山,同时发出了一阵阵低沉的、仿佛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嗡鸣!
地下神殿之中。
那具干枯了数十万年的古尸,那双紧闭的、如同两道深渊裂缝般的眼皮,在海量本源之力的灌注下,极其轻微地,缓缓地……颤动了一下。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下颤动。
一股……古老、腐朽、却又恐怖到足以让整片星域都为之冻结的……气息,从那具古尸的体内,缓缓……苏醒!
……
太初神庭舰队。
旗舰神殿之中。
凌云上仙,以及所有神庭的高层,正通过玄光镜,静静地注视着下方那颗星球上发生的一切。
突然!
包括凌云在内,所有修为达到大乘真仙级别的强者,脸色,齐齐一变!
他们感觉到了一股……源于灵魂最深处的……压制!
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仿佛,一只兔子,突然感知到了,一头沉睡的……太古凶龙,正在缓缓睁开它的双眼!
他们的仙元,在体内,几乎凝滞!
他们的神魂,在不受控制地……战栗!
滴!滴!滴!——
旗舰的防御法阵,在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情况下,被那股逸散出来的气息余波,自行激发到了最大功率,发出了刺耳的、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声!
玄光镜上的画面,更是因为承受不住那股力量的余波,开始剧烈地扭曲、闪烁,布满了雪花般的裂痕!
“这……这是什么力量?!”
一名将领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骇然。
“超越了真仙……这绝对是……超越了真仙的力量!”
凌云死死地握住腰间的剑柄,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声音,已然带上了一丝……艰涩。
“渡劫……是渡劫玄仙的气息!”
……
无极圣地,地下神殿。
那具古尸,那位无极圣地的初代老祖,终于,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僵硬无比,每动一下,骨骼都发出“咔吧咔吧”的、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声响。
他早已油尽灯枯。
这一次的苏醒,是以彻底燃烧掉自己沉睡了数十万年的最后一丝真灵为代价。
醒来,便是……赴死。
他那双浑浊的、仿佛蕴含着无尽岁月沧桑的眼眸,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无极圣主,也没有去看星空之中的陈凡。
而是,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神殿的穹顶,穿透了厚重的大地,看向了这片……他曾用一生去守护的……山河。
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无比复杂的情感。
有不甘,有愤怒,有悲哀,但更多的,是……一丝……深深的……留恋。
最终,所有的情感,都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那只干枯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臂,伸出了一根手指。
将这颗圣光古星地核之中涌动的镇压之力!
将那九座神山之中蕴含的传承之力!
将自己那早已残破不堪的丹田世界之中,最后残存的所有威力!
尽数,汇聚于了……这一指之上!
下一瞬。
老祖,一指点出。
没有声音。
没有光芒。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异象。
只有一道……肉眼可见的……纯黑色的……空间裂痕,如同一条从九幽地狱之中探出头来的灭世神龙,朝着星空之中的陈凡,无声地……噬咬而去!
那道裂痕所过之处,星空,在无声地……泯灭。
法则,在无声地……崩解。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那道纯粹的、代表着“终结”与“毁灭”的黑色裂痕面前,都变得……毫无意义。
它,仿佛要将这片宇宙,都彻底撕裂!
无极圣主看着那道黑色的裂痕,脸上,那疯狂的表情,渐渐化作了一丝……病态的……希望!
赢了!
不,一定能赢!
这,是初代老祖,以生命与整个圣地百万年底蕴为代价,打出的……最强一击!
这,是足以真正威胁到……渡劫玄仙的……禁忌一击!
你陈太初,再强,也终究只能对抗真仙!
你怎么挡?!
你拿什么挡?!
旗舰之上,凌云等人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击之中,蕴含着何等恐怖的……毁灭之力!
那是……足以将他们这整支舰队,连同陈凡一起,都从宇宙中……彻底抹去的……力量!
然而。
在那道足以毁灭星系的黑色裂痕面前。
在那足以让真仙都为之绝望的致命一击面前。
陈凡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