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从医院带着胎象较弱的诊断回来,王家别墅仿佛进入了一种无声却高度紧张的战时状态。每一个角落都被精心调整,只为守护那个脆弱的新生命。
小诺严格遵从李教授的医嘱,开始了绝对的卧床生活。她原本居住的宽敞主卧被重新布置:厚重的丝绒窗帘完全隔绝了外界过强的光线,只留下一盏可调节亮度的柔和床头灯;昂贵的手织地毯上又加铺了一层柔软的羊绒毯,确保脚步声被吸收到最低;所有家具的尖角都被细心地包上了柔软的棉布套,甚至连门把手都缠上了绒布,杜绝一切可能的磕碰风险。
王振国几乎将整个办公系统搬回了家。书房里安装了最高清的视频会议设备,文件由助理每日定时送来。他给自己立下规矩——除非是关系到集团命运、非他亲自出面不可的会议,否则绝不离家半步。每天,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陪在小诺身边。
他会为她挑选舒缓的书籍,用低沉平稳的嗓音朗读;他会搜罗各种轻松有趣的新闻和社会轶事,娓娓道来,试图驱散她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当小诺因长时间卧床而肌肉酸痛时,他会按照护士指导的手法,为她轻柔地按摩小腿和脚踝。
李大强和王秀则成了最尽心竭力的后勤保障部长。王秀拿着李教授和资深中医开具的安胎食谱,如同研究作战地图一般,精心调配着一日五餐。早餐可能是健脾安胎的山药小米粥配清淡的虾仁蒸蛋;午餐是补气血的黄芪炖乌鸡汤,只取清汤,撇尽浮油;下午加餐是温性的苹果泥或自制的芝麻糊;晚餐是易消化的鱼肉羹和灼青菜;睡前再来一小杯温热的孕妇奶粉。每一道菜都力求极致的新鲜、清淡、营养且易于吸收。
李大强则成了质量监督员,每天天不亮就亲自检查送来的食材,蔬菜要带着晨露的,连饮用水,他都指定了某处特定的山泉水源,确保纯净温和。
李丽芬发挥了她大家闺秀特有的细致和稳妥,她像一位精细的工程师,将家里所有可能产生噪音的源头都排查了一遍。客厅那个价值不菲、传承了几代的古董座钟被暂时停摆,以免规律的钟摆声成为一种干扰;她嘱咐所有佣人换上软底布鞋,走路要轻,说话要柔;连院子里靠近卧室窗户的鸟雀,都被她善意地引导到更远的树林喂食,生怕清晨的鸣叫惊扰了小诺的安眠。
韩立民和张春燕虽然知道不便时时进屋打扰,但他们的关心从未缺席。张春燕每天清晨都会在花园里采摘最新鲜、最娇艳的玫瑰或百合,仔细修剪后,由韩立民送到小诺和王振国所住的另一栋别墅,插在小诺门外走廊的花瓶里,让她能嗅到一丝自然的芬芳。
他们还常常费心寻来一些乡野间温和滋补的土产,比如野生的蜂蜜、散养的初生蛋,总是轻手轻脚地放在门口,隔着房门低声问候一句:小诺,今天感觉怎么样?二叔二婶给你送了点东西,放门口了。 那份小心翼翼的牵挂,令人动容。
远在新西兰的戎峰和英国的耀辰,得知妈妈怀孕且需要保胎的消息后,自然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回身边。但在王振国一次严肃而恳切的视频通话后,两个年轻人都迅速成熟地理解了现状。
爸,我明白,现在最关键的是让妈妈心情平静,环境安静。我们保证,每天就固定时间视频,报喜不报忧,绝不说任何可能让她担心的话,绝不打扰她休息。 耀辰作为长子,在视频那头郑重其事地承诺,那沉稳的模样,让王振国深感欣慰。
于是,每天傍晚时分的视频通话,成了小诺卧床期间与外部世界最期待、最珍贵的连接。耀辰会在视频里兴致勃勃地分享校园里的趣事,展示他新学会的菜肴,或者说说当地的好天气,却都默契地绝口不提学业压力、生活烦恼等任何可能引起焦虑的话题。屏幕那头儿子阳光灿烂的笑容,成了小诺最好的精神慰藉。
日子就在这种极致的谨慎和期盼中,一天天缓慢而坚定地流逝。每一次定期的产检,对全家人来说都像是一场关乎命运的大考。去医院的路上,王振国会亲自驾驶最平稳的那辆轿车,将车速控制在最低限速,避开每一个可能颠簸的井盖或减速带,车内空调温度精确到令人舒适的程度。
小诺则全程半躺在被放平并铺了软垫的后座上,手心因紧张而不断渗出微凉的汗液。直到听到李教授用那令人安心的语调说出这次hcG翻倍情况很好孕酮值稳步上升了,看到b超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从模糊的一点,逐渐长大,某一天突然出现了强有力的胎心搏动,接着是清晰的胎芽,慢慢变成一个隐约可见的小小的人形……每一次进步,都让夫妻俩在检查床上短暂地松一口气,激动地相视而笑,双手紧握。
但这份喜悦很快又会转化为更大的责任感,促使他们立刻投入到下一轮更加精心的守护中。
小诺自己也快成了半个孕早期专家。她熟知每一个注意事项,连晚上翻身都会下意识地先用手臂支撑,动作轻柔得如同电影慢镜头。强烈的孕吐常常让她食不下咽,胆汁都吐出来,但她却总是擦擦嘴角,努力咽下王秀精心准备的下一餐,因为她记得李教授说过有反应,从某种角度说明激素水平在正常作用。
她每天最大的就是从床边缓慢移动到卫生间,再在王振国的搀扶下,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一小会儿,感受一下透过纱帘过滤后的、温煦不刺眼的阳光。
就这样,在全家人以爱为屏障的精心守护下,在日复一日的忐忑与希望交织中,小诺终于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最为脆弱、最易发生意外的孕早期,稳稳地迈入了相对安定的孕中期。
当李教授在第十六周的产检后,看着最新的报告和b超影像,脸上露出宽慰而肯定的笑容,清晰地说道:胎儿发育完全符合孕周,胎盘位置长得非常好,附着牢固,目前情况非常稳定。
王太太,恭喜你们,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从现在起,你可以适当增加一些轻微的活动了,比如在家人陪伴下,在平坦的地方散散步,这对你和宝宝都有好处。
这一刻,小诺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混合着巨大喜悦和如释重负的泪水。王振国再也忍不住,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向来以冷静内敛着称的男人,眼眶也迅速泛红湿润。守候在检查室外,几乎屏息凝神的李大强、王秀、李丽芬等人,听到这个确切的好消息,更是激动得互相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嘴唇颤抖着,除了连声的谢谢医生,谢谢老天爷,几乎说不出别的话来。
虽然接下来的孕期依然需要细心呵护,不能有丝毫大意,但那个最艰难、最让人提心吊胆、度日如年的前半个孕期,他们终于凭借着爱与毅力,携手闯过来了!
笼罩在王家上空数月之久的紧张阴霾,被这阵希望的强风吹散,温暖明亮的阳光终于毫无阻碍地照耀进来。这个凝聚了所有人期盼、来之不易的小生命,正在这无微不至的关爱与呵护中,顽强地、健康地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