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国回来后，小诺的脸上始终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虽然相处时她总是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他受伤的右臂，但那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让她整个人都焕发着光彩。
这天晚上，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小诺倚在王振国怀里，刷着手机上的搞笑段子，时不时把有趣的视频分享给他看。
振国，你看这个——小诺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一只笨拙学跳舞的柯基犬，像不像马叔叔上次喝醉时跳舞的样子？
王振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但眼神却飘向远处。小诺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却假装没发现，继续翻着手机：对了，下周我们去颐和园吧？听说湖边的荷花开了，特别美。
王振国心不在焉地应道。
小诺把手机放到一边，转身面对他：你最近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明天早点下班，给你做。
王振国没有立即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无力垂落的右手，眼神黯淡。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电视机里综艺节目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小诺...王振国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如果...如果这只手恢复不了，我们就分开吧。
这句话像一块冰，瞬间冻结了空气。小诺的身体僵住了，但她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是眼神变得更加专注。
王振国不敢看她，继续说着那些在心底排练了无数遍的话：你还年轻，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而我...如果恢复不了，就是个半残废的人。年纪也不小了，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小诺突然倾身向前，用一个深吻封住了他的唇。这个吻不似往日的温柔，而是带着某种决绝的力量，仿佛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承诺都传递给他。
当两人分开时，小诺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没有哭闹，没有质问，只是轻轻捧起王振国那只受伤的手，将它贴在自己脸颊上。
王振国，你听着。她的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这只手，我们一起治。能恢复多少就恢复多少。但无论结果如何，你休想甩开我。
王振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小诺，你不明白...
我明白得很。小诺打断他，你以为我在乎的是你完不完美？她摇摇头，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灵魂，是你的心。
可是...
没有可是。小诺再次吻上他的唇，这次更加温柔，你以为我爱上的是你的军装？是你的身手？她退开一点，直视他的眼睛，我爱上的是那个在新疆戈壁滩上，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差点搭上自己性命的傻子；是那个明明可以调回家乡，却主动申请去最危险边境的倔驴；是那个...为了不让我担心，每次出任务都说一切安好的骗子。
听到这些，王振国的眼眶红了，他试图移开视线，但小诺不让他逃避。
看着我，振国。她捧住他的脸，你以为一只手就能定义你这个人吗？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点伤就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只是不想拖累你...王振国艰难地说。
拖累？小诺突然笑了，眼中含着泪光，你知道什么叫拖累吗？拖累是这两个月来，我每天数着日历上的红圈，害怕接到军区的电话；拖累是每次看到边境冲突的新闻，我都浑身发抖；拖累是...她的声音哽咽了，是想到你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王振国紧紧抱住她，感受到怀里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对小诺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伤害。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低语，我不该说那些话。
小诺在他肩膀上蹭掉眼泪，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明天我们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看看手部神经损伤的具体情况。我是医生，认识不少康复科的专家。
王振国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骨子里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好，听你的。他轻声说。
小诺满意地点点头，重新靠回他怀里：至于颐和园...改天再去。明天检查完，我们去吃火锅吧，你最爱的那家。
王振国用左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小诺...
谢谢你。
小诺仰头看他：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小诺的眼中再次泛起泪光，但她笑了：傻瓜，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夜深了，两人躺在床上。王振国因为白天康复训练的疲惫很快入睡，而小诺则轻轻握着他那只受伤的手，在月光下仔细查看。疤痕狰狞，肌肉萎缩，但她看到的不是残缺，而是勇气和牺牲的证明。
她小心翼翼地亲吻那道疤痕，然后轻轻将他的手放回身侧，依偎在他完好的那侧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小诺就带着王振国去了北京军区总医院。康复科的张主任是她最好的同事李青青的老师，亲自为王振国做了详细检查。
检查室里，张主任一边查看核磁共振图像，一边向两人解释：神经损伤确实比较严重，但并非完全没有恢复的可能。
小诺紧握着王振国的手：有多大几率能完全恢复？
张主任推了推眼镜：完全恢复不太现实，但通过系统的康复训练，恢复基本功能是很有希望的。他转向王振国，关键是要坚持，过程会很辛苦。
王振国点点头：再辛苦也比不上新兵训练。
张主任笑了：有这个心态就好。我建议先进行三个月的密集康复，每天至少四小时。
离开医院时，王振国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小诺挽着他的左臂，兴奋地计划着康复计划：我们可以上午去医院做专业训练，下午在家我帮你做按摩和简单练习...
小诺，王振国突然停下脚步，如果...我是说如果，康复效果不理想，你真的不介意吗？
小诺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王振国，你听好了。就算这只手永远都是这样，我依然爱你。但我不允许你还没努力就放弃，明白吗？
王振国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心中的最后一丝阴霾也消散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明白了，韩医生。
这才对嘛！小诺笑着拉他往前走，现在，我们去吃火锅！庆祝康复计划正式开始！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的锅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小诺细心地帮王振国涮肉夹菜，而王振国则尝试用左手使用筷子，虽然笨拙，但进步明显。
不错嘛！小诺鼓励道，再练习几天就能熟练了。
王振国笑着摇摇头：以前能单手拆枪，现在连筷子都用不好，真是...
慢慢来。小诺夹了片肥牛放进他碗里，对了，我爸妈说周末要来看你。
这么快？王振国有些惊讶，他们不是刚回广州吗？
小诺狡黠地眨眨眼：我可能...稍微夸张地描述了一下你的伤势。
小诺！王振国哭笑不得，你怎么能...
骗他们的啦！小诺大笑，我只是说你受伤回来了，他们就急得要命，非要来看看。二叔还说要从广州军区医院给你带些特效药。
王振国摇摇头，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有这样关心他的家人，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
回到家，小诺立刻开始了她的康复医生角色。她按照张主任的建议，为王振国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从最简单的抓握开始。
先试试握住这个。她递给他一个软质橡胶球。
王振国尝试用右手握住球体，但手指根本不听使唤，颤抖的很厉害。球从指间滑落。他皱了皱眉，再次尝试，这次用左手帮忙将球塞进右手，但右手依然无法保持握力。
别急。小诺鼓励道，慢慢来，感受手指的肌肉。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王振国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眼神越发坚定。小诺在一旁默默观察，既心疼又欣慰——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永不放弃的王振国。
晚上，当王振国终于疲惫地睡去后，小诺悄悄起身，来到书房。她打开电脑，查阅了大量关于神经康复的医学论文和案例，做了一份详细的笔记。
回到卧室，她轻轻抚摸王振国熟睡的脸庞，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这条路有多难，她都会陪他走下去。
日历上的红圈已经停止增加，但新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这一次，他们将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