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暗中的阻碍
裴邦将奏折仔细折好，塞进藏在衣襟内侧的锦袋里——那锦袋是苏婉昨日特意送来的，内衬了防水的油纸，边角还缝着细密的钢丝，即便遭遇撕扯也能护住里面的纸张。他对着铜镜理了理朝服的玉带，铜镜里映出的面容虽带着几分连日操劳的疲惫，眼神却如淬火的精钢，亮得惊人。
“大人，马车已经在后门备好。”小禄捧着一顶帷帽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只是……后门巷口也多了几个面生的人，手里都揣着家伙。”裴邦接过帷帽，指尖触到帽檐垂下的黑纱，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去把前院的那盏走马灯点上，就放在正厅的窗边。”
小禄虽不解其意，却还是躬身应下。裴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衣襟里的奏折——他原本打算从后门绕路，经西市的小巷前往皇宫，可如今看来，丞相李斯年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走哪条路，都未必能顺利突围。
他走到窗边，撩起一角窗纱向外望去。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中，有三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格外扎眼——他们看似在闲聊，目光却始终锁定着裴邦府邸的大门，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兵器。更远处的十字路口，还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帘低垂，却能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两个人影。
“看来今日是走不了了。”裴邦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书房。他没有丝毫慌乱，反而从书箱里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书——那是昨日苏婉送来的江南户籍底册，上面记录着近十年士族兼并土地的详细数据。既然暂时无法将奏折呈给皇帝，不如趁这段时间，把变革建议里涉及“均田令”的部分再完善些，让数据更有说服力。
可他刚坐下，窗外就传来一阵刺耳的锣声。“铛——铛——铛——”锣声急促而响亮，仿佛就在院墙根下，震得窗纸都微微颤动。紧接着，又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新鲜的果子嘞！不甜不要钱！”“修补锅碗瓢盆喽！手艺好价钱低！”
这些声音本该是市井里寻常的喧闹，此刻却透着诡异——吆喝声故意拔高了调子，锣声更是敲得毫无章法，仿佛要将人的心绪搅得一团乱麻。裴邦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的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一个黑色的墨点。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户籍底册上，可那锣声和吆喝声却像无数根细针，不断钻进耳朵里。尤其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竟绕着裴邦的府邸来回走动，嘴里的吆喝声一遍比一遍响：“糖葫芦！甜掉牙的糖葫芦！不吃可就亏啦！”
“这丞相，真是连这点体面都不顾了。”裴邦咬了咬牙，将笔重重拍在案上。他起身走到隔壁房间，沈砚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左肩上的绷带又渗了些血迹——昨日为了帮苏婉摆脱跟踪，他强行催动内力，导致伤口裂开。
听到脚步声，沈砚睁开眼，看到裴邦阴沉的脸色，立刻明白了几分：“外面的噪音，是李斯年的手笔？”
“除了他，还能有谁。”裴邦坐在榻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他这是想让我无法安心整理文书，更别说出门送奏折了。”沈砚沉默片刻，伸手按了按受伤的肩膀，挣扎着想要起身：“我去处理。那些人……”
“你别动。”裴邦按住他的手，眼神坚定，“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再动武。再说，他们人多，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沈砚还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苏婉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听到两人的对话，轻声说道：“或许，我有办法。”
她将汤药递给沈砚，从腰间解下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笛——那玉笛触手温润，笛身上刻着细密的云纹，看起来颇有年头。“这是我母亲留下的玉笛，名为‘清尘’，吹奏时能发出一种特殊的频率，可压制周围的噪音。”苏婉说着，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将玉笛凑到唇边。
随着悠扬的笛声响起，原本嘈杂的锣声和吆喝声竟渐渐弱了下去。那笛声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一道清泉，缓缓流淌过人心头，将那些刺耳的噪音一一抚平。裴邦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场景——卖糖葫芦的小贩停下了脚步，敲锣的汉子也愣在原地，显然被这笛声扰了心神。
“好厉害的笛子。”裴邦由衷赞叹。苏婉却微微皱眉：“这只是暂时的。笛声一旦停下，他们还会继续。而且……”她话未说完，就听到院墙外传来一阵争吵声，比之前的噪音更加激烈。
沈砚喝完汤药，靠在榻上说道：“李斯年见噪音没用，怕是又换了招数。裴邦，你继续整理文书，我去看看。”不等裴邦阻止，他已经掀开被子，从床底摸出一把短刀，塞进靴筒里，忍着疼痛，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裴邦和苏婉在屋内焦急等待，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沈砚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也有一丝笑意：“搞定了。我绕到他们身后，点了两个带头闹事的人的穴道，其他人见势不妙，都跑了。”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从其中一个人身上搜出来的，上面写着他们的任务——不仅要制造噪音，还要在午时前，把‘裴邦私通外敌’的谣言散播出去。”
裴邦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潦草，却能清晰看到“私通漠北匈奴”“意图谋反”等字眼，气得他手指发抖：“李斯年为了阻止我，竟然不惜捏造如此恶毒的谣言！”苏婉也皱紧眉头：“这种谣言最是伤人，一旦传开来，就算陛下相信你，百姓也会对你产生质疑。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应对。”
裴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谣言最怕的就是证据。苏婉，你能不能利用你的人脉，去查一下是谁在散播谣言？沈砚，你伤得重，就在这里休息，帮我核对一下‘漕运改革’的数据分析是否有误。”
两人点头应下，分头行动。苏婉换上一身普通的布裙，戴上帷帽，从后门出去，直奔西市的茶馆——那里是市井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沈砚则靠在榻上，接过裴邦递来的文书，仔细核对每一个数据。
裴邦回到书房，重新拿起笔，却没有立刻整理文书，而是打开了系统界面。昨日整理奏折时，系统突然弹出一个新任务——【调查李斯年的过往劣迹】，任务奖励是“江南盐铁案的关键证据”。当时他忙着整理奏折，没来得及细看，如今看来，这个任务或许能成为制衡李斯年的关键。
他点击“接受任务”，系统立刻弹出一行提示：【任务线索1：三年前江南水灾，朝廷下拨的赈灾款被克扣，导致数万灾民饿死。线索指向：李斯年的门生、时任江南布政使的王怀安。】
裴邦心中一动——三年前江南水灾，他当时还是翰林院的编修，曾听说过赈灾款出了问题，却因位卑言轻，无法深入调查。如今有了系统的线索，他立刻从书箱里翻出当年的赈灾奏折，仔细查阅。果然，在一份关于江南赈灾的奏折中，提到“布政使王怀安称赈灾款已全部发放”，但下面却附着几张地方官员的密报，说“灾民仍无粮可食”。
“原来如此。”裴邦眼睛一亮，立刻提笔将这一发现记录下来。他刚写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比之前的噪音更加混乱。他走到窗边，看到一群百姓围在府邸门口，有人举着木棍，有人高声叫骂：“裴邦！你这个奸贼！竟然私通外敌！”“快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苏婉匆匆从外面跑回来，脸色苍白：“不好了，谣言已经传开来了！有人说你收了匈奴的黄金，要把河西之地割让给匈奴，还说你提出的变革建议，是为了削弱大乾的国力，方便匈奴入侵。”
裴邦皱紧眉头，走到门口，隔着大门高声说道：“各位乡亲，我裴邦从未私通外敌，更不会做出损害大乾利益的事！这些都是谣言，是有人故意捏造，想要陷害我！”
“你胡说！”人群中一个壮汉高声喊道，“我昨日在茶馆听到，有个从京城来的商人说，亲眼看到你和匈奴的使者在客栈见面！你还想狡辩？”裴邦心中一沉——这个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显然是经过精心编造的。
他正想再解释，突然看到人群后面，有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在偷偷煽风点火，其中一个人，正是昨日被沈砚点了穴道的闹事者。裴邦立刻明白，这些百姓都是被人煽动的。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人群说道：“各位乡亲，我知道你们担心大乾的安危，也担心自己的生计。但请你们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就在这时，沈砚拄着一根木棍，从里面走出来，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带着几分威严：“我可以作证，裴大人连日来都在整理变革建议，从未见过什么匈奴使者。那些散播谣言的人，不过是丞相李斯年的走狗，想要阻止裴大人为百姓谋福利！”
人群中顿时安静下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是啊，丞相向来维护士族，裴大人提出的均田令，对我们百姓是好事啊。”“会不会真的是丞相在搞鬼？”那个带头叫骂的壮汉见势不妙，想要偷偷溜走，却被沈砚一眼看穿：“拦住他！他就是散播谣言的人！”
几个被裴邦帮助过的邻居立刻上前，将壮汉按住。壮汉挣扎着喊道：“不是我！是有人给了我钱，让我这么说的！”裴邦走到他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威严：“是谁给你的钱？为什么要让你散播谣言？”
壮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招了：“是……是丞相府的管家，他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在人群中煽动大家，说你私通外敌。还说……还说要是能阻止你出门送奏折，再给我五十两！”
真相大白，人群中的议论声顿时变成了对李斯年的不满：“丞相怎么能这么做！”“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捏造谣言陷害忠良！”裴邦对着人群拱手说道：“多谢各位乡亲明辨是非。我裴邦向大家保证，一定会将变革建议呈给陛下，为百姓谋福利，绝不会让李斯年的阴谋得逞！”
人群渐渐散去，裴邦松了口气，转身看向沈砚，却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显然是伤口又裂开了。“你怎么样？”裴邦连忙扶住他，心中满是愧疚，“都怪我，让你又动了气。”
“我没事。”沈砚摆了摆手，靠在裴邦身上，“只要能帮你……阻止李斯年，这点伤不算什么。”苏婉连忙上前，扶着沈砚回到房间，重新为他包扎伤口。
裴邦回到书房，看着案上的奏折和整理好的变革建议，心中更加坚定。他知道，李斯年绝不会就此罢休，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阻碍。但他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为了大乾的百姓，为了王朝的未来，他必须冲破重重阻碍，将奏折顺利呈给皇帝。
他拿起笔，在变革建议的最后，又加了一段关于“严查官员贪腐”的内容，其中特意提到了三年前江南水灾的赈灾款问题，并附上了自己找到的证据。“李斯年，你不是想阻止我吗？我倒要看看，当陛下看到这些证据时，你还能如何狡辩！”裴邦眼神锐利，语气坚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禄的声音：“大人，皇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急召您入宫！”裴邦心中一喜，连忙起身整理朝服，将奏折和变革建议小心收好，快步向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看到一个内侍站在马车旁，躬身说道：“裴大人，陛下在紫宸殿等您，请您即刻入宫。”裴邦拱手应道：“有劳公公。”他正要上车，突然看到远处的巷口，几个丞相府的人正探头探脑，显然是想阻止他入宫。
“公公，我们快走吧。”裴邦低声说道。内侍点点头，催促车夫赶车。马车缓缓驶动，裴邦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到丞相府的人想要追上来，却被皇宫的侍卫拦住。他松了口气，心中却依旧紧绷——入宫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在朝堂上，与李斯年展开一场真正的较量。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皇宫门口。裴邦下车，跟着内侍快步走向紫宸殿。他知道，这场关乎大乾命运的变革，即将迎来最关键的时刻。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