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近半个月足不出户、日夜颠倒的新生儿生活后,一个阳光格外明媚的周末早晨,苏念薇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和摇曳的树影,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她想出去走走。
这半个月,她的活动范围基本局限于卧室、客厅和婴儿房。虽然江屿和双方母亲把她和小凌霄照顾得无微不至,但长时间待在室内,还是让她感到些许沉闷。身体的恢复渐入佳境,恶露基本干净,侧切的伤口也愈合得不错,她感觉自己重新拥有了对身体的掌控力。
“江屿,”她转过身,对正在婴儿床旁笨拙地给小凌霄换尿布的丈夫说,“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带凌霄出去透透气吧?”
江屿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脸上瞬间写满了紧张,仿佛她提议的不是散步,而是要去攀登珠峰:“出门?现在?不行不行!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宝宝也太小了,外面有风,有细菌,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太冒险了!”
他那如临大敌的样子,让念薇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
“我只是想去小区花园里坐坐,晒十分钟太阳。”念薇走到他身边,语气带着一点恳求,“就十分钟,好不好?我快闷坏了。医生也说,恢复得好可以适当户外活动,对心情和身体都有好处。”
江屿看着念薇眼中那抹真实的渴望,又看了看怀里刚刚换好干净尿布、正挥舞着小拳头的儿子,眉头紧锁,内心天人交战。他脑海里迅速闪过无数可能发生的意外:突然刮风、阳光太烈、被陌生人碰到、宝宝哭闹不止……
“就在楼下花园,不超过十五分钟。”念薇伸出三根手指,作发誓状,“我们给凌霄穿够衣服,带上小毯子,就坐在那个有树荫的长椅上,绝对不乱跑。”
江屿的防线在念薇期待的目光和儿子无意识的“咿呀”声中,开始松动。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那好吧。但是必须严格按照计划来!我来准备东西!”
他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先是翻出了那本厚厚的育儿百科,快速查阅了新生儿外出的注意事项,然后开始像执行任务一样清点物品:
婴儿车检查轮胎和刹车;
遮阳棚确保完好;
随身包里塞进尿布、湿巾、隔尿垫、一套备用衣服;
小毯子根据气温选了最合适厚度的那条;
甚至还想带上体温计和退烧药,被念薇哭笑不得地拦下了。
等江屿终于确认万无一失,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小时。他先自己下楼“勘察”了一番,确认了那个长椅位置安全、阳光角度合适,这才返回家,像护送珍宝一样,陪着全副武装的念薇,推着同样包裹严实的小凌霄,走出了家门。
这是小凌霄出生后第一次接触户外的世界。当婴儿车被推出单元门,温暖的阳光和轻柔的微风瞬间包裹上来时,小家伙似乎有些茫然,乌溜溜的眼睛在襁褓里好奇地转动着。
江屿紧张地观察着儿子的反应,随时准备把他推回室内。但小凌霄只是眨了眨眼,并没有哭闹。
念薇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青草和阳光味道的空气,感觉胸腔里积攒了半个多月的沉闷都被涤荡一空。她在江屿选定的长椅上坐下,江屿则将婴儿车调整到躺卧模式,确保遮阳棚完美挡住了直射的阳光。
小区的花园里很安静,只有偶尔几声鸟鸣。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念薇看着婴儿车里安静打量世界的儿子,又看看身边依旧绷紧神经、如哨兵般警惕的江屿,忍不住笑了。
“放松点,江先生。”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你看,凌霄很喜欢。”
确实,小凌霄在适应了光线后,开始对晃动树叶的影子产生了兴趣,小嘴巴微微张着,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江屿紧绷的肩颈线条终于微微放松下来。他看着妻儿在阳光下安然美好的样子,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也渐渐被这温馨的画面抚平。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念薇的手。
十五分钟的时限很快就到了。江屿虽然看到念薇和儿子都很享受,但还是严格遵守约定,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回去的路上,阳光依旧明媚。念薇的心情如同这天气一般,豁然开朗。她看着走在自己身边,推着婴儿车,神情终于不再那么紧张的江屿,轻声说:“谢谢。”
江屿愣了一下,看向她。
“谢谢你这么紧张我们,”念薇微笑着解释,“也谢谢你最后愿意陪我们出来。感觉……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江屿看着她脸上久违的、轻松而明亮的笑容,心里最后那点担忧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满足感。他明白了,他的过度保护是出于爱,但适当的“冒险”,让新鲜的空气和阳光注入生活,对念薇的恢复和心情同样重要。
“以后天气好,我们经常下来。”他做出了新的承诺,语气不再那么紧绷,充满了温柔的笃定。
回到家,将睡着的小凌霄安顿好。江屿看着念薇依旧带着笑意的侧脸,感觉她整个人都像是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泽。这第一次短暂的出门,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封闭许久的门,让阳光和微风涌了进来,也让他们作为新手父母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第一次温柔的松弛。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们学会了,在小心翼翼的守护中,也要偶尔停下来,一起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