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爷孙俩
“此事，从长计议……”
比起激进的李承乾，李二要考虑的东西自然要更多。
儒门不能随便乱动。
这可是……统治的根基。
儒学最推崇的，是什么？
答案其实很简单。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这一套家长模式，就是刻在儒学骨子里的‘规矩’。
为什么当初汉武帝要独尊儒术？
罢黜百家的核心原因就在于，横向对比之后，儒学是最适合统治的学派学术。
正因为如此，儒学才能走到前台，成为显学，而且还是唯一的显学。
真以为，从古至今，就没有人想过动摇儒学吗？
错，想动摇儒学的人，多了去了。
可终究这玩意儿，对统治阶级来说，太好用啦。
一套君臣父子的理念框架砸下去，那能减少多少的统治成本啊。
这笔账，只要是个人，都能算的清楚。
李世民不知道儒学的优缺点吗？
他知道。
李承乾说的那些东西，他虽然不是很懂，可身负‘仙缘’的李承乾，说的话就是对的。
大唐的变革，还得考虑到前车之鉴。
嗯，就是那个广神。
最能折腾的广神，让李世民就算想改革，也不敢把步子迈太大。
以史为镜，李世民打死都不想复刻一波广神的操作。
所以，治大国如烹小鲜。
要一步步来，慢慢的来。
孔家现在已经被李泰给折了，那最大的阻力也去了大半。
借由报纸这样的宣传手段，以及活字印刷术的运用，极大程度的减少了知识壁垒。
现在只需要慢慢的蚕食儒学的大厦就行了。
一番父子君臣的商议过后，李承乾被李二无情的一脚踢出了武德殿。
理由——看着心烦。
行吧。
李承乾撇撇嘴，然后双手背在身后，踩着嚣张的步伐，去找自家皇爷爷玩耍了。
自从老李家的关系破冰之后，李承乾现在也很喜欢往李渊那边钻。
比起两看相厌的李二，自家的皇爷爷才是真亲人呐。
“皇爷爷，我来看你啦！”
人未到声先至。
一进殿门，李承乾就看到了什么叫做奢靡。
花舞翩翩，香气扑鼻。
“承乾，快过来。”
神采飞扬的大唐太上皇李渊，一把将怀中的妙龄少女给推走，然后朝着李承乾招手。
你看，果然还是爷爷亲孙子啊。
李承乾在这里，也没有那种端着的架子。
很自然的走过来，然后抓起李渊身前桌子上的烤羊腿就啃了起来。
你别说，李渊还就吃这一套。
这人啊，上了年纪，尤其是李渊这种经历过巅峰和低谷的人，其实现在对权力早就不在乎了。
反过来，他越活，就越是孤独。
自打李家三代关系破冰后，李渊除了对李二依旧是那副仇人的模样，对于其他人已经完全不同了。
尤其是李承乾，这孙子现在是越来越对李渊的胃口。
就凭这孙子敢反抗那个不孝子，李渊就觉得，还是孙子疼爷爷啊。
李渊如此亲近李承乾，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仙缘。
“皇爷爷，这羊肉加了孜然，味道还行吧？”
李承乾啃了一口羊肉，然后眼睛一亮。
没错，此前他可是从自家老师那边，要来了不少的烤肉调料。
最重要的，就是辣椒粉和孜然粉。
这两玩意儿，才是烤肉绝配。
关键是，李承乾带来的东西，没给李二，反而给了自家皇爷爷。
你看，这多孝顺。
“朕的乖孙，知道孝敬爷爷，比某个不孝子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一说到这个，李渊就撇了撇嘴。
好吧，太上皇三句不离不孝子，李承乾算是明白为啥最近老登一口一个逆子。
感情是在李渊这边吃了亏啊。
没错，自打李渊开始展现自身存在感之后，李二每天都是雷打不动的过来请安。
还是每天两次！
你说他是装么，倒也不是。
但说不是装么，这比网络作家吃全勤还要勤恳，真是敬业！
“皇爷爷，你也看报纸啊？”
李承乾一边啃着美味的羊肉，一边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一堆大唐官报。
“这东西，还算新鲜。”
一说起报纸，李渊的眼神就有些变化了。
到底是做过真龙的。
李渊或许别的能力不咋地，但是一辈子玩政治的手腕，还是留存着的。
一份报纸，就让李渊意识到了某些东西。
“听说这东西，是你小子弄出来的？”
李渊指了指报纸，然后带着几分赞赏的神色看着李承乾。
“嗯，怎么样皇爷爷，我厉害吧。”
李承乾一个劲的自吹自擂，王婆卖瓜求夸奖的样子，让李渊哈哈大笑起来。
“我李氏出了个麒麟儿！”
李渊是真的开心。
旁人只看到了报纸，可他却看到了背后的东西。
李承乾也开始给李渊讲述，报纸的作用。
舆论控制。
而这，就是皇权的延伸。
这些话，让李渊听着差点就入了迷。
一些模糊的，似是而非的经验，终于化为了明确的道理、方法，这些都让李渊仿佛拨雾见日一般恍然。
原来如此！
报纸的作用，远比李渊想的更加重要。
已经走入人生末年的李渊，现在真的感慨，时代变了。
“对了，皇爷爷，最近你可以看看报纸，上面会写一些皇爷爷当年的英雄事迹哦。”
吃饱了的李承乾，还嬉皮笑脸的提了一嘴。
“哦？”
李渊有些好奇起来了。
他可是知道的，报纸的发行范围，非常的大。
除开长安洛阳两地，其他地方都会定期的送去一定份额的报纸。
虽然时效有些慢，但是范围几乎覆盖整个大唐。
评价李渊的人生，起起伏伏莫过如是。
说实话，李渊自己都心里清楚，这大唐的功劳谁最大。
但话虽如此，李渊终究也是要脸的。
大唐的开国皇帝，是他李渊。
后世很多人甚至都默认了真·开国皇帝是李世民。
知太宗而不知高祖。
讲道理，那么多朝代里面，开国皇帝里面最没面儿的，就是他李渊了。
现在，李承乾居然要在报纸上面宣传太上皇。
李渊在高兴之余，也有些担忧。
“承乾，要是那个不孝子对你动手，你就来找爷爷，看我不打死那个逆子。”
全天下，能说出这话的，也只有李渊了。
“放心吧皇爷爷，老……我爹他不会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开玩笑，报纸上宣传李渊，李世民真的只有高兴。
因为这意味着，大唐最尴尬的那些东西，终于可以盖棺定论了。
宣传太上皇，同时也是李世民告诉天下人，他李世民不是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