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汴河上还飘着层薄雾,陆野已踩着青石板往渡口走。远远就见舠鱼船泊在岸边,王小五正蹲在船头擦拭船板,王老三则在检查船帆,见他来,父子俩连忙起身招呼:“公子早!”
“早。” 陆野踏上跳板,船身轻轻晃了晃,他却走得稳当,昨日初学已摸透船性,此刻脚下竟比老渔民还扎实。王小五过来道:“公子,今天要不要试试自己掌舵开一段?我爹说您学得快,昨天那几下已经有模有样了!”
陆野刚接过木桨,就见岸边跑来个身影,是张木匠,肩上扛着个布包,满头大汗:“陆公子!可算赶上您了!” 他跑到船边,从布包里掏出几张糙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这是小人连夜画的改船图纸,您看看合不合心意棚子拆了改平甲板,船头加高两尺,船舱扩大了能睡下两个人了,能住人还能放物资,桅杆加粗用老松木,帆布也选了最结实的粗麻布。”
陆野接过图纸,张木匠画得细致,连船底配重的位置都标得清楚。“材料和工钱一共多少?”
“公子爽快,小人也不瞒您。” 张木匠搓了搓手,语气实在,“老杉木桅杆、粗麻布帆布、铅块、铁钉这些材料,算上我和两个徒弟的工钱,一共六两银子。您要是觉得行,小人今天就去采买材料,后天一早开工,三天准能改好!”
“六两很公道。” 陆野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递过去,“这是定金,剩下的完工后再付。材料务必用最好的,尤其是船底的木料,要选耐水的老杉木,我要走远路,船得结实。”
张木匠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连忙点头:“公子放心!老杉木我认识相熟的木料商,保准是处理过三年以上的,耐水还抗腐!后天我一早就把船拖到城南的小码头,那里有棚子,下雨也不耽误干活。”
送走张木匠,陆野握着舵柄,让王老三父子在旁指点,缓缓将船驶离渡口。晨雾渐散,阳光洒在汴河上,波光粼粼。他按照王老三教的,盯着水面的流向调整舵角,又根据风向拉动帆绳,船帆在风中鼓起,带着船稳稳前行,速度竟比昨日快了不少。
“公子您这悟性!” 王老三站在一旁,眼里满是惊叹,“我当年学掌舵,练了半个月才敢独自开船,您这才第二天,比我还稳!” 王小五也凑过来:“是啊公子!刚才过那片浅滩,您调整帆的时机正好,换我爹来也不过如此!”
陆野笑了笑,没说破,他不仅体力远超常人,灵力还能帮他感知水流的细微变化,掌舵时更能精准控制力度,学起来自然快。接下来的两天,他每天清晨就来练船,从日出到日落,不仅练熟了掌舵、调帆,还学会了应对小风浪,遇到水流湍急处,如何稳住船身;遇到逆风,如何调整帆的角度借风;甚至还学了简单的修船技巧,比如补帆布、紧铁钉。
第三天傍晚,陆野将船驶回渡口,对王老三说:“老王,驾船的技巧我都学会了,剩下的改装就麻烦您多盯着些。这五两银子你拿着,算是教我驾船的酬劳,也够你再买条小船,好好过日子。”
王老三接过银子,眼圈瞬间红了,对着陆野连连作揖:“公子您真是大好人!我…… 我以后再也不赌了,一定好好打鱼,供小五读书!” 王小五也跟着鞠躬:“谢谢公子!我以后也要像您一样,做个有本事还心善的人!”
陆野看着父子俩的模样,心里踏实不少,这五两银子,总算没白费。
张木匠果然说到做到,第三天一早就把舠鱼船拖到了城南的小码头。这里有个简易的船坞,搭着遮阳棚,旁边堆着木料、帆布、铁钉,两个徒弟正忙着拆船上的旧棚子,“叮叮当当” 的敲打声在河边回荡。
陆野每天练完船,就会来船坞看进度。第一天去时,旧棚子已经拆完,甲板被刨得平整光滑,张木匠正拿着尺子量船头,准备加高:“公子您看,船头加高两尺后,能挡浪花,走浅滩时也不容易搁浅。” 陆野点头,又指着船底:“张老哥,船底再多加两层配重,这样遇到风浪更稳。” 张木匠连忙应下:“好嘞!我这就去买材料,明天就装上。”
第二天去时,桅杆已经立了起来,是根大腿粗的老杉木,笔直挺拔,顶端还装了个铜制的风向标。张木匠的徒弟正在缝新帆布,粗麻布被缝成了更大的尺寸,边缘还加了麻绳加固:“这帆布比原来大了三成,借风力更足,跑起来更快。” 陆野伸手摸了摸帆布,确实厚实,又问:“船舱的门呢?要做得严实些,防进水。” 张木匠笑着指了指旁边:“已经做好了,用的是厚木板,还镶了皮条,关紧后一滴水都进不来。”
第三天去时,船已经基本改好,船头高高翘起,像展翅的水鸟;甲板中间稍微高一点,两边略低,不会积水;船舱分了两部分,外面是储物间,里面是小卧室,能铺张小床;船底加了石块固定的稳稳的,船身更稳;新帆布挂在桅杆上,在风中轻轻飘动,透着一股利落劲儿。张木匠递过来一把新舵柄:“公子您试试,这舵柄是用梨木做的,防滑还趁手。”
陆野握着舵柄,轻轻转动,船身灵活地转向,心里满是满意:“张老哥,改得很好,辛苦你了。” 说着递过剩下的三两银子,又多给了一两:“这一两是赏你的,做得好。” 张木匠连忙推辞,陆野却坚持:“拿着吧,这船改得好,我走远路也安心。”
看着改好的船,陆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有了这艘船,渡过白令海峡的把握又大了几分。他打算等出发前,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船收进空间,到了北境再取出来用。
改船的这几天,陆野除了练船、监工,还忙着准备礼物,还有自己也要做两件皮袄御寒。他想起范仲淹一家的照拂,又想起自己即将北上,总得送些东西表表心意,便从空间里翻出之前囤积的物资,里面有不少他打猎时剥的皮毛,都是上等货。
首先是御寒衣物。他挑了几张厚实的狐皮,又选了些柔软的羊皮,去了汴梁有名的 “锦绣裁缝铺”。铺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裁缝,见陆野拿来的皮毛,眼睛都亮了:“公子这狐皮可是上等货!毛密还软,做出来的袄子又暖又轻便。” 陆野点头:“麻烦您做两件袄子,按照我的身形做,再做三条围巾,用这火狐皮,要柔软。”
老裁缝连忙应下:“公子放心!三天准能做好,保证做工精细!”
接着是紫毫笔。陆野从空间里翻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些黑色的兔毛,这是他之前跟着师父练字时,听李教头说 “雄性小野兔背部的黑针毛能做紫毫笔,比普通毛笔好用百倍”,特意收集的,一直没来得及做。他拿着兔毛,去了 “文宝斋”,这里是汴梁有名的笔铺,铺主是个懂行的老笔匠。
老笔匠接过兔毛,放在手里捻了捻,眼睛瞬间亮了:“公子这可是上等紫毫!毛锋尖细,弹性还好,做出来的笔写起字来又顺又稳!” 陆野笑着说:“麻烦您做两支笔,笔杆用湘妃竹,要打磨光滑,一支给长辈,一支给少年。”
老笔匠连忙应下:“公子放心!这两支笔,小人亲自做,保证让您满意!”
最后是给范纯仁的礼物。陆野想起范纯仁才两岁,还小,便从空间里找了块上好的梨木,自己动手削了把木剑,梨木质地柔韧,不易伤人,他还特意把木剑的边缘打磨得光滑,刻了简单的云纹,看起来既好看又安全。
三天后,裁缝铺和笔铺都把东西做好了。陆野去取时,见皮袄子做得精致,宽大厚实;火狐围巾边缘缝了细密的花纹,摸起来柔软暖和;紫毫笔更是漂亮,湘妃竹笔杆泛着淡淡的纹路,笔头饱满,一看就好用。
礼物准备好后,陆野选了个傍晚,范仲淹应该下职了,再次来到范府。门房见是他,连忙引他进去,刚到会客厅,就见范仲淹正坐在桌前看书,范婉儿和范纯佑也在,范纯仁被奶妈抱着,坐在李氏身边。
“怀安来了!” 范仲淹放下书,笑着迎上来,“快坐!刚还跟你伯母说,你这几天怕是在忙北上的事,没想到你倒过来了。”
陆野坐下,把礼物递过去:“伯父,伯母,这几天多亏你们照拂,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准备了些小东西,不成敬意。” 他先把一条火狐围巾递给李氏:“伯母,这围巾给您,冬天暖和。”
李氏接过,摸了摸狐皮,眼里满是欢喜:“怀安你太有心了!这狐皮真软,比我那件旧袄子好多了!” 范仲淹也笑着说:“你这孩子,还惦记着我们的冷暖,太周到了。”
接着,陆野把另一支紫毫笔递给范仲淹:“伯父,这是我用专门收集的野兔毛做的紫毫笔,您平时读书写字能用。” 范仲淹接过笔,放在手里掂了掂,又蘸了墨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笑着赞叹:“好笔!紫毫可是笔中之最啊,写起来又顺又稳!怀安你有心了。”
他又把剩下的紫毫笔和两条火狐围巾递给范纯佑:“纯佑,这支笔给你,好好练字;这条围巾给你姐姐和妹妹,冬天戴暖和。” 范纯佑接过笔,眼睛都亮了:“谢谢怀安大哥!”
最后,陆野把木剑递给奶妈怀里的范纯仁:“纯仁,这把木剑给你玩,要小心,别伤着自己。” 范纯仁刚会说话,看到木剑,伸手就抓,嘴里还含糊地喊:“剑!剑!” 李氏笑着说:“你看这孩子,平时见了玩具都没这么高兴,还是怀安你懂他。”
范婉儿接过范纯佑递来的火狐围巾,指尖轻轻拂过柔软的狐毛,脸颊微微泛红,这围巾不仅暖和,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她抬头看向陆野,眼里满是感激,轻声说:“谢谢怀安大哥。”
陆野看着范婉儿的模样,心里微暖,却又很快压下心思,他即将北上,前路未知,不能耽误她。
从范府回来后,陆野开始整理行装。他把皮袄子、干粮、伤药、地图都收进空间,又检查了一遍改好的舠鱼船,船身结实,帆绳牢固,一切都准备妥当。
晚上,他坐在客栈的窗边,看着汴梁的夜景,街上灯火通明,吆喝声、笑声、丝竹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该走了。” 陆野轻声说。
半夜,陆野悄悄来到城南的小码头。码头上空无一人,他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意念一动,将改好的舠鱼船收进了空间 。
接着,他回到客栈,等天一亮退了房,牵着踏雪,往汴梁北门走去。踏雪似乎知道要出发了,显得格外兴奋,铜铃 “叮铃” 作响,在清晨的街道上回荡。
走到北门口,陆野回头看了一眼汴梁城,城墙巍峨,城门大开,里面是他暂时告别的繁华。他深吸一口气,勒紧缰绳,对着踏雪说:“踏雪,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