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汴梁城的晨光刚漫过城墙,陆野就醒了。顺安客栈的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镖师们有的在练拳,有的在收拾镖车,李老栓说明天要带着大部分镖师和这边定好的镖单回蓝田,只留两个轮换的镖师在汴梁接待下一次回程的业务。陆野帮着搬了会儿货,跟李老栓告了声假,说想去逛逛汴梁的早市,顺便给师父师兄他们买些礼物让镖队帮忙捎回去。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李老栓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野应着,揣了些碎银子出门。南城的早市已经挤满了人,摊贩们支着木架,上面挂满了新鲜的蔬菜、刚出炉的点心,还有各种手工艺品。空气中混着油条的香气、糖炒栗子的甜香,还有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比蓝田县城热闹十倍。
他逛到一个卖酱肉的铺子。铺子门口挂着几串油亮的酱鸭子,香气飘得老远。“掌柜的,给我拿两只鸭子。” 陆野说。“好嘞,客官稍等”掌柜的麻利地用油纸包了三层,“两只又肥又大的鸭子您拿好。” 陆野接鸭子,继续逛。
逛到辰时,陆野的手里已经提了好几个小包袱:有东市买的花生糕、西市买的芝麻糖,还有几只烧鸡。他已经往空间里收了好几批了,每次手里东西不少了,就偷偷往空间里放。空间里的物资渐渐堆得更满了:王家庄带来的粮食放在最里面,占了不少空间;沿途买的调料、小吃分类码在货架上;连锅碗瓢盆都单独辟了个角落,铁锅、陶碗、木筷摆得整整齐齐, 算下来,这些吃穿用度,足够他一个人用三五年了。
“再去定些酒菜。” 陆野想着,途中买了一个大食盒,往南城有名的 “醉仙楼” 走。这酒楼有三层,门口挂着红灯笼,一个店小二正在门口接待客人,见陆野进来,连忙迎上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我想定些酒菜,打包带走。” 陆野说,“要一只烤鸡、一盘红烧肉、两盘炒青菜,再来几个拿手菜,再要十张烙饼,一坛米酒,只要这个食盒装的下。”顺便把食盒递给小二。
“好嘞!” 小二接过食盒,吆喝着后厨准备,又笑着说,“客官稍等,马上就好。”把食盒送往后厨。
陆野笑了笑,坐到一旁等候。等酒菜做好,小儿找掌柜的算好账,用食盒装好,装的满满当当,不时散发着香味。陆野付了钱,提着食盒走出酒楼,绕到旁边的小巷里,快速把食盒里的酒菜收进空间 ,有这些现成的吃食,以后就算在荒郊野外,就方便多了。
接下来的十天,陆野在汴梁过得很规律。每天早上逛早市,补充些没买齐的物资 —— 比如在杂货铺买了块厚实的油布;在木料铺买了几根桑木。下午要么去兴盛镖局找王总镖头打听海船消息。
踏雪这些天也没闲着,陆野每天都会用灵力帮它梳理经络,带它出城跑几圈活动活动。还在空间里开辟了一小块草地,种上苜蓿,让它能随时进去吃草。现在的踏雪比之前更壮实了,毛色黑亮得像绸缎,跑起来比普通的战马快两倍。
第十天下午,陆野正在客栈后院喂踏雪,兴盛镖局的伙计突然跑过来:“陆公子!王总镖头让您去镖局一趟,李船主来了!”
“李船主?” 陆野心里一喜,连忙把苜蓿收进空间,跟着伙计往兴盛镖局走。路上,伙计跟他介绍:“李船主叫李迁之,是潭州人,船队规模在大宋能排前三,大宋各江河、南洋都有他的船,人特别好,经常给灾民捐粮捐物,是有名的善人!”
陆野点点头,心里倒是对这位李船主印象不错
兴盛镖局的会客厅里,王总镖头正陪着一个中年男子说话。那男子穿着一身藏青色锦袍,料子是上等的蜀锦,却没有过多的纹饰,显得沉稳儒雅。他面容清瘦,眼神明亮,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扇面上题着 “海纳百川” 四个字,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商人,反倒像个读书人。
“陆小哥,快来!这就是李迁之李船主!” 王总镖头见陆野进来,连忙招手。
李迁之站起身,对着陆野拱手行礼:“久闻陆公子侠义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李船主客气了,在下也是听闻李船主的善名。” 陆野连忙回礼,在他对面坐下。伙计端上茶水,茶香袅袅,冲淡了些许陌生。
寒暄过后,王总镖头开门见山:“李兄,陆小哥这次找你,是想托你帮忙找能远洋的海船 , 他要去极远的海外找高产粮种,救天下百姓。”
李迁之闻言,端茶的手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陆公子有这份心,实在难得。只是不知,你要去的‘极远海外’,具体是哪个方向?有多远?”
陆野斟酌着措辞,没提 “美洲”,只说:“我听一位游方前辈说,他们祖上曾在东海出发,想要去往倭岛,不幸遇到风暴,偏离了航线也不自知,一直往东越过了倭岛去往了更加往东的海域。他们历尽千险,经过数万里到达一片大陆,那里的人们不用怎么精细的耕种就能收获很多的粮食,不过那里的首领很是排外,只允许他们补充些淡水就赶走了他们。后来回到中原,因为战乱,海图什么的都遗失了,只是口口相传了一些内容。我想找到那里,把粮种带回来。”
李迁之沉默了片刻,放下茶杯,语气诚恳:“陆公子,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以现在大宋的造船技术,根本不可能到达那样远的地方。”
陆野心里一沉,追问:“还请李船主细说。”
“你先听我说说现在的船只情况。” 李迁之拿起折扇,轻轻敲了敲桌面,“大宋的海船,主要分两种:一种是漕运船,用于内河运输,船体宽,吃水浅,经不起海浪;另一种是近海商船,用于去高丽、日本、南洋,船体虽比漕运船坚固,却也有局限,最多能走个三五千里,到南洋的爪哇岛就已经是极限了,再远,就没去过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首先是船体结构。现在的海船用的是‘福船’样式,虽然能抗些风浪,但船底是平的,经不起深海的巨浪,大都是沿着海岸线行驶,一个是风浪小些,再一个就是方便补给。出海一趟带多了吃喝,货物就少,想多带货物,就要沿途设立补给点,要是去更远的地方,带的物资更多,船的载重有限,根本装不下,总不能让船员饿着肚子航行吧?”
“还有海路未知。” 李迁之补充道,“咱们现在只知道南洋诸岛的航线,再远的地方,没有海图,也没有去过的人,不知道哪里有暗礁,哪里有风暴,哪里能补充淡水。上次有个商人想试着去更远的地方,结果船刚过爪哇岛,就遇到了风暴,船毁人亡,连尸骨都没找回来。”
陆野听得心越来越凉。他之前只想着找到海船就能出发,却没想过造船技术、补给、海路这些问题。原来现在的船只,连横渡太平洋的边都摸不到,更别说去美洲找粮种了。
“那…… 有没有可能改进船只?” 陆野不甘心地问,“比如把船底改成尖的,多装些水柜,用更结实的木料?”
李迁之摇了摇头:“改进船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大宋最好的造船工匠在明州和泉州,他们最多能把船造得更大些,却改不了根本结构 ,你说的那些改进,可行性还未知,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没人耗得起。”
王总镖头也叹了口气:“陆小哥,李兄说的是实话。我之前也帮你打听了不少船商,都说远洋不可能,最多只能带你去南洋。”
陆野沉默了。他看着桌上的茶杯,茶汤已经凉了,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想起在蓝田时,村民们期待的眼神;想起范仲淹说 “等你找到粮种,我帮你禀告官家”;想起范婉儿送他古剑时,眼里的信任…… 现在却因为船只的问题,连出发的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陆野辞别王总镖头和李迁之,回到客栈,正好迎上店里伙计,看到陆野,连忙到柜台取出一封信:“陆公子,范府派人送信来!”
陆野接过信,信封上是范仲淹的字迹,苍劲有力。他拆开信,快速读了起来,信里说,范仲淹帮他在朝堂上询问了工部掌管造船的官员,得到的答复和李迁之一样:大宋没有能远洋的船只,朝廷的船主要用于防御海盗和漕运,连去南洋都要组队同行,更别说去未知的海外。官员还说,就算强行造远洋船,至少需要三年时间,还得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朝堂现在忙着应对西北的边患,根本没有精力管这事。
信的最后,范仲淹写道:“若陆公子不弃,可先留在汴梁,我再帮你打听其他办法;或先去明州、泉州看看,那里是最大的造船港口,或许有能改进船只的工匠。”
其实别说宋朝的造船技术,就是后世明朝,郑和下西洋,也是沿着海岸线,分段补给,才能去到那么远。陆野想到这里也是自嘲的笑了笑;“还真是想当然了,在未知的海上,可不比陆地上,哪怕走错了,总能找到地方补充水和食物,在大海上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岛屿,根本生存不下去。”陆地,陆野突然陆野像是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