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土地上还冒着缕缕青烟,原本清澈的溪流已经被刚才的爆炸蒸发了大半,只剩下浑浊的泥水在坑洼中流淌。
空气中弥漫着高浓度魔力残留带来的刺痛感。
那位真正的魔法公爵——坎尔维纳德,此刻正悬浮在离地半米的低空中。
他那张平日里保养得宜、充满威严的脸庞,此刻却因为极致的愤怒与不解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夏亚,仿佛要将眼前这个抱着少女的年轻剑圣生吞活剥。
“为什么……”
公爵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毒液:
“你为什么这样?你凭什么这样?!”
他不理解。
在他的世界观里,他是公爵,是帝国的支柱,是高贵的血统拥有者。而对方,哪怕有着“剑圣”的称号,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的冒险者。
“仅仅是因为我儿子想杀你……你就真的杀了他?”
“那可是我的儿子!是高贵的公爵继承人!他的命比你们这种贱民金贵一万倍!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面对公爵这歇斯底里的咆哮,夏亚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单手抱着还在沉睡的薇米蜜娅,另一只手提着剑,身姿挺拔如松。
“你不应该问我这种问题。”
夏亚平静地打断了对方的发疯,语气淡漠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真理:
“这种事情,你应该去地狱问问你的儿子——凭什么他要做出这种事情来。”
“凭什么他要勾结邪教?凭什么他要陷害同学?凭什么他觉得因为自己是贵族,就可以随意践踏他人的生命?”
“凭什么?”
公爵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整个人都炸了。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连续吼了三声,周身的火元素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变得极不稳定,在他身边形成了一圈圈狂暴的热浪。
“就凭我们是贵族!就凭我们拥有高贵的血统!”
公爵指着夏亚,眼中满是嫉妒与怨毒:
“还有你们这些所谓的英雄……凭什么你们天生就拥有如此好的天赋?!”
“明明是低贱的平民,明明是毫无底蕴的野种!
却能拥有这种连我都无法企及的力量!这不公平!这世界根本就不公平!”
他修炼了一辈子,拥有无数资源堆砌,才勉强达到了S级的中流砥柱。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站在了人类战力的巅峰。
这种落差,让向来骄傲的公爵心态彻底失衡。
听着这番充满了阶级优越感与嫉妒心的言论,夏亚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哈……”
他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与鄙视。
“你说凭什么我们拥有好的天赋?”
夏亚向前迈了一步,声音虽轻,却如重锤般砸在公爵的心头:
“那凭什么……你们天生就拥有如此好的家境呢?”
“在我从小没有父母、在贫民窟的泥潭里打滚……”
“你们在哪里呢?”
夏亚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你们在城堡里喝着红酒,在温暖的壁炉旁嘲笑窗外的乞丐。”
“当我们饥寒交迫、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你们这些所谓的贵族,可曾向我们伸出过哪怕一次援手?”
“没有。”
夏亚自问自答。
“你们只会嫌弃我们脏,只会用马鞭驱赶我们,只会把我们当成耗材。”
“天赋?”
夏亚举起手中的剑,剑锋直指公爵:
“我的天赋,是上天赐予我吃饭的家伙。是无数次在死人堆里爬出来换来的本能!”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像我一样有着很残酷的背景。
但是很多人没有像我一样拥有强大的天赋,所以他们死了,死在了你们这些贵族的马蹄下,死在了魔物的爪牙下,他们甚至没有机会成为冒险者。”
“而我活下来了。”
“所以我站在这里。”
夏亚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中的怒火:
“而现在,你的儿子想要杀死我。他想要剥夺我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权利。”
“我仅仅只是反杀了对方而已。”
“凭什么……你又来怪我呢?”
“就因为你姓坎尔维纳德?就因为你有个公爵的头衔?”
“别开玩笑了,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国王会因为一个贵族的原因而放弃四英雄中的任何一位。”
“你……”
公爵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咬着牙,下巴上的胡须剧烈颤抖。
仿佛天生的那种贵族的感觉,那几百年家族传承下来的傲慢,并不允许他在一个平民面前低头认错。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毫发无损、气势逼人的剑圣,他又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打不过。
真的打不过。
刚才那一剑已经证明了一切。
“好……好得很……”
公爵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怨毒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
他知道,今天如果不走,恐怕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剑圣……夏亚·克里维斯。”
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身体开始缓缓后退,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水波般的纹路——那是准备发动传送卷轴的前兆。
“你给我等着。”
“帝国不会放过你的。贵族议会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会为了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
“等什么等?”
夏亚突然开口,打断了公爵的狠话。
“就今天。”
“什么?!”
公爵一愣。
下一瞬。
轰!
空气中传来一声爆鸣。
夏亚的身影直接在原地消失了。
不是瞬移,不是魔法。
纯粹是肉体爆发力达到极致后,产生的视觉残留!
公爵只觉得眼前一花。
那个原本还在十几米开外的男人,此刻已经像是鬼魅一般,毫无征兆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距离近到……公爵甚至能看清夏亚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惊恐的脸。
“你……”
公爵大惊失色,手中的传送卷轴还没来得及撕开。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人光凭肉体爆发的速度,竟然能快过思维的反应!
“想跑?”
夏亚看着眼前这个皱着眉头的公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单手抱着薇米蜜娅,就像是抱着一个布娃娃一样轻松,丝毫不影响他的平衡与速度。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满足吗?”
夏亚盯着公爵,语气中充满了厌恶:
“像是愚蠢的你们……分明拥有着这样的背景与开局。”
“锦衣玉食,资源无数,受万人敬仰。”
“但是——”
夏亚的话锋一转,变得无比犀利:
“但是你们却选择了最肮脏的行为。”
“勾结邪教,残害同胞,欺压良善。你们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把上天给你们的优待变成了作恶的资本。”
“你还有脸让我等着?”
“你还有脸提贵族的荣耀?”
公爵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骂得脸色铁青。
他愤恨地看着夏亚,眼神中充满了杀意,却又因为距离太近而不敢轻举妄动。
“你没必要这么看着我。”
夏亚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眼神而退缩,反而更进一步,将剑刃轻轻搭在了公爵那昂贵的法袍上。
“既然你刚刚想要杀死我的话……”
“而且,看你这副德行,你的思想已经如此肮脏,背地里指不定已经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脏事。”
夏亚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那么!今天也别想跑了。”
“把你那点烂事,连同你这条命,一起留在这里吧。”
“你——!!”
公爵被彻底激怒了。
被一个他眼中的“下等人”如此威胁,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剑圣!你就一定要如此吗?!”
公爵咆哮道: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真的要为了一个死人,彻底得罪整个坎尔维纳德家族吗?!”
“我怎么了?”
夏亚歪了歪头,一脸无辜,却又让人绝望:
“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是你自己先来找我的。”
“是你自己先来惹我的。”
“是你带着杀意,二话不说就对我扔了一个S级禁咒。”
夏亚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只是要杀一个原本要杀死我的人而已。”
“我要做的,原本就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当防卫者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说到这里,夏亚突然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他看着公爵,缓缓问道:
“假设说……如果我没有打过你的话?”
“假设说……如果我比你弱的话?”
“你会怎么做?”
夏亚的目光如同x光一样穿透了公爵的伪装:
“难不成……你也会放过我吗?”
“你会因为我是无辜的,就对我‘做事留一线’吗?”
公爵沉默了。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夏亚是个弱者,刚才那一发陨星爆裂,早就把他和那个紫发女孩炸成灰了。公爵甚至不会多看一眼,只会嫌弃地擦擦手。
“看吧。”
夏亚耸了耸肩。
“你自己心里都清楚。”
“而且……”
夏亚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带上了一丝审判的意味。
“如果你真的对人类有所好处的话……”
“如果你真的像你标榜的那样,是帝国的支柱,真的有所贡献的话……”
“或许,看在大局的份上,我还能考虑功过相抵,饶你一条狗命。”
“但是,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夏亚拥有前世游戏的记忆,更拥有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情报。
对于这位坎尔维纳德公爵的所作所为,他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在魔王视角里面,贝塔帝国除了有勇者之外,一直都不是什么很安宁的地方。
“在我认知之中……你这家伙一直都在对封地人民狂收暴敛吧?”
“增加赋税,强征民女,私吞军费,甚至为了修炼邪法而献祭平民……”
夏亚每说一条,公爵的脸色就白一分。
因为这些都是真的。都是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秘密”。
“那么——”
夏亚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你就是人类的敌人。”
“那么既然是人类的敌人,那就是我的敌人。”
夏亚握紧了手中的剑,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分明没有魔力,但是那股气势却如同实质化一般冲天而起。
“我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
“我是四英雄之一的南之剑圣。”
“所以,我也是你的敌人。”
“不论是于私,还是于公。”
“你今天,都必须死。”
“好……好好!!”
公爵被逼到了绝境。
他知道,求饶没用,威胁没用,逃跑也没用。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拼死一搏了。
“很好……很好!!”
公爵咬着牙,眼中的恐惧彻底转化为了疯狂的杀意。
他猛地捏碎了手中的几枚戒指,狂暴的魔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体内,让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表面甚至浮现出了诡异的红色纹路。
“你这是逼迫我呀!!”
“既然你不让我活,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他准备动用禁忌的秘术,那是通过燃烧生命来换取短暂力量爆发的手段。
看着眼前这个准备拼命的公爵,夏亚没有丝毫的慌张。
他甚至没有后退半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更多的是一种强者的从容。
“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招式的话……”
夏亚轻声说道,手中的剑微微抬起:
“就现在都拿出来吧。”
“不管是禁咒,还是秘术,或者是你那个儿子用过的邪教手段。”
“全部使出来。”
“否则的话……”
夏亚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无比高大:
“你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