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夏亚那仿佛看穿了一切的逼问，副会长卡斯塔尔僵硬的脸皮抽动了两下。
他试图维持最后一点体面，于是极其勉强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头看向夏亚，装傻充愣地开口道：“剑圣大人，您……您在说什么呀？什么咒印之石？我怎么听不懂您的玩笑呢？”
“……”
夏亚歪了歪头，那双黄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关爱智障的眼神。
“副会长大人，”夏亚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石头，语气轻快却透着寒意，“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说，你觉得我的智商和你一样，都停留在三岁小孩的阶段？”
卡斯塔尔额头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看着夏亚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心理防线终于开始崩塌。
他张了张嘴，想要继续狡辩，但喉咙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半点声音。
最后，他只能颓然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开口说道：“……是的呢。”
“呵。”
夏亚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是在耍小孩玩吗？”他上前一步，那股属于剑圣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卡斯塔尔，“前一秒还要杀我，后一秒就装失忆？这种低劣的演技，连路边的三流吟游诗人都不会用的。”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卡斯塔尔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不明白，这个名为“咒印之石”的禁忌道具，正常人绝对认不出来这个只会挥剑的莽夫是怎么一眼看穿的？
“这就承认了？”夏亚挑了挑眉，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浓了，“未免有点太快了吧？我还以为你会再坚持一会儿，比如发个毒誓什么的。”
“反正……”卡斯塔尔面如死灰，他看了一眼夏亚手中那块毫无反应的石头，绝望地说道，“反正你总会知道的，既然你都没事，而且还叫出了它的名字，那我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夏亚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失去斗志的副会长，心中却没有放松警惕。
按照他多年玩RpG游戏的经验，这种时候，反派往往是在示弱，实则是在憋大招。
【这家伙肯定还有后手！】
夏亚在心中暗暗警惕。
【也许是藏在袖子里的毒匕首？或者是某种同归于尽的自爆魔法？又或者是召唤他那个公爵老爹的传送卷轴？】
夏亚呵呵地笑着，手中的肌肉已经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卡斯塔尔的绝地反击。
“来吧，”夏亚在心中默念，“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样的底牌可以奈何得了我。”
然而。
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却彻底粉碎了夏亚的世界观。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
没有毒匕首，没有自爆，也没有召唤阵。
那位高高在上、出身尊贵的公爵之子，学生会副会长卡斯塔尔，竟然就这么……
……双膝一软，干脆利落地跪在了地上！
他双手撑着地板，脑袋深深地垂下，摆出了一个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土下座”姿势。
“对不起！！”
卡斯塔尔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求生欲。
“请原谅我！！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鬼迷心窍！求剑圣大人饶我一条狗命！！”
“……”
夏亚彻底呆住了。
他那紧绷的肌肉僵在原地，举着石头的手也悬在半空，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风，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足足过了五秒钟，夏亚才猛地反应过来。
“等一下，等一下！”
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指着跪在地上的卡斯塔尔，语无伦次地开口说道：
“不对！不对啊！这剧本不对啊！”
“你不应该直接用出你的底牌，然后尝试攻击我吗？！”
夏亚开始给对方“讲戏”，他激动地比划着：
“正常来说，你应该大喊一声‘去死吧’，然后掏出什么秘密武器。
最后，因为你压根没法伤到我，被我一顿暴打，踩在脚下！”
“然后！到了那个时候，你再向我求饶！或者是……”
夏亚模仿着反派的语气，大声喊道：
“或者是大声呼喊说‘我父亲是公爵，你敢杀我他不会放过你’之类的话语！这才是标准流程啊！”
夏亚看着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一团，感到一阵荒谬。
“但是你现在在干什么呀？这不对吧？！”
“你怎么能直接上来就求饶呢？！你的尊严呢？你的反派格调呢？！”
“正常剧本里压根不是这样的！我不接受！”
然而，跪在地上的卡斯塔尔却抬起头，一脸理所当然地开口说道：
“这样才正常好吗！”
他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夏亚，反驳道：
“如果我不这样的话……你绝对会杀了我的吧！”
“你可是剑圣啊！连那种必死的诅咒石头都能拿在手里当玩具玩，我拿什么跟你打？拿头打吗？”
卡斯塔尔缩了缩脖子，声音里带着哭腔：
“正常人谁会想死啊？我又不是那种没脑子的死士，我家里还有那么多钱没花完，我才不想死呢！”
“……”
夏亚被他这番极其“现实”且“合理”的言论给噎住了。
他张了张嘴，竟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这……这家伙说得好有道理……】
【这就是现实和游戏的区别吗？反派也是惜命的？】
夏亚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他冷冷地看着卡斯塔尔，开口说道：
“既然你不想死，那你还拿这玩意儿来挑衅我？想害死我？”
他晃了晃手中的黑色石头。
“你知不知道，这东西要是换个普通人碰了，现在已经变成一滩肥料了。”
提到这个，卡斯塔尔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无比愤恨的表情。
“我也被骗了啊！”
他咬牙切齿地锤了一下地板，大声喊冤：
“谁知道那家伙给了我一个假的呀！”
他看着夏亚手中那块毫无反应的石头，眼中满是被欺骗的愤怒。
“该死！分明我这么信任他！那个原初神教的混蛋居然这么做！”
“他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这是什么‘原初咒印’，只要一碰就会死……结果呢？屁用没有！”
卡斯塔尔越说越气，就像是一个买了假货的消费者在维权：
“他绝对是故意想坑我！想借你的手除掉我！该死的原初神教，我跟他们没完！”
“……”
夏亚听着这家伙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所有事情都抖搂了出来，忍不住吐槽道：
“喂，你说的也太多了吧？”
“连‘原初神教’这种幕后黑手的名字都直接爆出来了？正常反派不应该当谜语人，说什么‘那位大人’之类的吗？”
这家伙的嘴巴也太不严实了，要是放在谍战剧里，绝对是活不过第一集的龙套。
“既然那家伙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
卡斯塔尔恶狠狠地说道，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我凭什么要保护那个想要害死我的家伙？！”
“既然这石头是假的，那就说明他们根本没想让我成功！那我为什么还要替他们保守秘密？”
就在夏亚被这位副会长的“坦诚”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的时候。
一直坐在办公桌后面，处于震惊状态的丝塔西娅，终于反应了过来。
“夏亚！”
丝塔西娅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她撞得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迅速绕过办公桌，冲到了夏亚的身旁。
“怎么回事？！”
她那双锐利的眼眸中此刻充满了慌乱，她一把抓住了夏亚拿着石头的那只手，紧张地检查着。
“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吧？”
丝塔西娅的声音都在颤抖，她虽然不知道这块石头的具体来历，但光看卡斯塔尔之前的反应和夏亚的话，就知道这绝对是致命的诅咒之物。
“快扔掉！快把它扔掉啊！”
确认夏亚的手并没有变黑或者腐烂之后，丝塔西娅才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卡斯塔尔。
那眼神，仿佛要将对方千刀万剐。
紧接着，她又转过头，对着夏亚愤怒地开口说道：
“我早就说了！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完全不听人话？！”
丝塔西娅气得眼眶通红，她紧紧抓着夏亚的衣袖，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你就非要去接那个盒子吗？你就非要拿那个石头吗？！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你要是……你要是变成了那种黑泥……”
丝塔西娅咬着牙，声音哽咽，“……你让我怎么办？！”
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担心自己而方寸大乱的青梅竹马，夏亚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轻轻拍了拍丝塔西娅的手背，柔声说道：
“等一下，等一下。”
“丝塔西娅，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做这种事情？”
“现在正在审问犯人呢，气氛很严肃的，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安抚好了丝塔西娅，夏亚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地上的卡斯塔尔。
“好了，副会长大人。”
夏亚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还要说些什么吗？”
卡斯塔尔抬起头，看着夏亚那双仿佛没有杀意、却又深不可测的眼睛，咽了口口水。
“能……不杀我吗？”
他卑微地问道。
夏亚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
“杀你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坦诚地开口说道。
“毕竟你是公爵的儿子，杀了你，肯定会被你的父亲纠缠上。我这人最怕麻烦了，不想被全帝国的通缉令追着跑。”
听到这话，卡斯塔尔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
“但是！”
夏亚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但是我放过你的前提是，我需要知道你的目的。”
“以及，你到底做了一些什么。”
夏亚蹲下身，直视着卡斯塔尔的眼睛，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就像是一个真的很亲切的邻家大哥哥一样。
“比如，你为什么要和那个原初神教合作？你为什么想要杀我？以及……你在这个学院里，到底在谋划什么惊天大阴谋？”
“我……”
卡斯塔尔犹豫了一下，但在夏亚那“和善”目光的注视下，他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毕竟，小命要紧。
“我……我是为了坐上学生会会长的席位！”
他大声喊出了自己的“野心”。
“哈？”
夏亚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坐上会长的席位？”
他皱着眉头，重新打量了一下卡斯塔尔。
“就这？”
“这是为了达成你的某种更深层的目标吗？比如控制学院的防御结界？或者利用会长的权限窃取国家机密？”
“不是。”
卡斯塔尔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那……”夏亚不死心，继续引导道，“但是会长这个职位，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比如可以让你打开什么特殊的暗门？然后让你得到什么被封印的禁忌力量？或者是什么传说中的神器？”
夏亚的脑洞大开，开始疯狂联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怪不得你会费尽心思，甚至想要杀掉我这个‘障碍’……”
“不是，不是，都不是。”
还没有等夏亚说完，卡斯塔尔就疯狂摇头，打断了他的幻想。
“没有那些东西，会长就是个会长而已。”
“……”
此刻的主角彻底尴尬住了。
他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真诚的副会长，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某种降维打击。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夏亚忍不住问道。
“当然就是只想坐上会长的宝座呀！”
卡斯塔尔理直气壮地回应道，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还能想干什么？当了会长，我就是这个学院里最风光的人！除了院长之外所有人都要听我的！这难道还不够吗？”
“……”
夏亚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等一下，等一下。”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清这个逻辑。
“你的意思是……你勾结邪教、甚至不惜动用这种能把人变成黑泥的恐怖诅咒来杀害一个剑圣……”
“……你的目的，就仅仅是你只是想当上会长而已？”
“就为了一个破学校的学生会主席？”
“肯定要啊！不然呢？”
卡斯塔尔反而觉得夏亚的问题很奇怪。
“我可是坎尔维纳德公爵之子！甚至是魔法公爵之子！”
他挺起了胸膛，虽然还跪着，但脸上却露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这个位置，不就应该让我来做吗？！”
“丝塔西娅那个平民女人，凭什么一直压在我头上？凭什么她能当会长我只能当副手？我不服！”
“为了拿回属于我的荣耀，用点手段怎么了？杀个人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贵族博弈吗？”
“……”
夏亚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彻底无语了。
“不是这个问题……”
夏亚摆了摆手，感觉跟这家伙沟通简直比打魔王还累。
“问题是……你想要杀掉我，然后杀掉我的目的，就仅仅只是为了坐上这个位置？”
“你不觉得……这其中的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吗？”
这就好比是一个人为了抢一块糖，竟然动用了核武器去炸毁整个超市一样离谱！
等等等等！
这个的主角完全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家伙了。
他完全不明白，这个家伙是在撒谎，还是单纯就这么在想？
如果是撒谎，那他的演技未免太好了。
如果是真的……
那这家伙的脑回路，绝对不太对劲！
夏亚看着卡斯塔尔那张充满了“清澈的愚蠢”和“贵族的傲慢”的脸，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一个词。
【金锄头锄地。】
对，就是这种感觉。
这就好像是一个从来没下过地的皇帝，以为农民伯伯耕地都是用金子做的锄头一样。
这个卡斯塔尔，大概就是那种从小生活在温室里，被权力欲望冲昏了头脑，却又对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的蠢货。
他根本不知道“原初神教”是什么，也不知道“黑泥”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暗杀剑圣”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只知道——我要当会长，谁挡我我就弄死谁。
“这……”
夏亚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贵族少爷，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灵魂拷问：
“……这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