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书房内,炭火将熄未熄,余温尚存。楚倾云与裴衔对坐,面前摊开着东煌的舆图和幽影卫最新送回的密报。
“段凌风如今在东煌司市监的位置上,如鱼得水,”楚倾云指尖划过舆图上东煌京都的位置,语气冷静如冰,“他结交权贵,笼络商贾,手已伸向漕运和边税。此人野心不止于此,东煌这块跳板,他势必想踩得更实。”
裴衔目光幽深,接口道:“辛九五他们已初步站稳,戌十七正设法渗透其经济圈,胥锋也在摸查军备。但渗透需要时间,而段凌风的爬升速度超出预期。我们不能等他根基彻底稳固。”
“没错,”楚倾云颔首,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幽影卫的运作必须加快。东煌占据水路要冲,商业网络四通八达,此地必须掌控在我们手中。待辛九五他们将核心脉络摸清,情报网织就,便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届时,或经济钳制,或内部瓦解,或兵临城下,皆可由我们主导。”
她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拿下东煌,势在必行。这不仅是为了铲除段凌风这个隐患,更是为了大周未来的百年安宁与扩张之路。”
两人正就几个关键切入点和后续可能动用的资源低声商议,书房外传来玄影沉稳的禀报声:“王爷,王妃,天工院急报。”
“进。”
玄影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兴奋,行礼后道:“启禀王爷、王妃,您之前设计绘制的‘辊压式面条机’与‘土豆多级处理制粉机’,经过匠人们连日赶工调试,首台样机已组装完毕,运转测试初步成功!赵奎师傅特命属下来请王妃亲自前去查验指点!”
楚倾云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那是属于开拓者见到成果的喜悦。她与裴衔交换了一个眼神,裴衔含笑点头:“去看看吧,此物若成,利在千秋。”
两人即刻动身前往天工院专属的农械工坊。巨大的厂房内,两台结构复杂而有序的钢铁机器静静矗立。一台通过滚轮将和好的面团反复辊压、切条,另一台则能完成土豆的清洗、破碎、浆渣分离、沉淀和初步烘干。在匠人们的操作演示下,机器发出规律的轰鸣,雪白的面条均匀产出,细腻的土豆淀粉也源源不断地收集起来。
楚倾云仔细检查了各个环节,亲自上手调试了几处细节,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传动机构还需稍加润滑减噪,但整体已远超预期!赵奎,诸位师傅,辛苦了!”
“不敢!全赖王妃图纸精妙!”赵奎等人激动得满脸通红。
楚倾云当即吩咐:“明日,让京郊农庄的李管事多送些土豆过来,进行满载连续试验。若一切稳定,便可着手优化,准备小批量制作,先在王府属地和皇庄试运行。”
离开天工院时,已是夕阳西下。楚倾云与裴衔回到王府,刚踏进后院,便听见孩子们嬉闹的声音。乳母正抱着裴璟和裴玥在廊下看鸟。
两个小家伙一见到父母的身影,立刻兴奋地挥舞着小手。裴玥那双酷似楚倾云的明澈大眼眨了眨,小嘴忽然一张,发出一个清晰而柔软的奶音:“娘——!”
这一声,如同羽毛轻轻拂过心尖,让楚倾云浑身一颤,连日来筹谋算计的紧绷心弦瞬间被这稚嫩的呼唤融化。她快步上前,几乎是从乳母手中“抢”过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她软嫩的脸蛋,眼眶微热:“玥儿再叫一声?”
裴玥似乎很满意母亲的反应,又咯咯笑着叫了一声:“娘!”
旁边的裴璟见妹妹得了关注,小眉头一皱,有些着急,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憋了半天,终于在裴衔含笑的注视下,也蹦出一个字:“凉!”虽不如妹妹清晰,却也足以让楚倾云心花怒放。
“好,好,璟儿也会叫娘了!”楚倾云笑得眉眼弯弯,将儿子也接过来,左右开弓,亲个不停。
一旁的裴衔看着妻子少见的、全然放松的欢欣模样,心中柔软一片,但也难免生出几分“醋意”。他凑到两个孩子面前,故意板起脸,指着自己:“璟儿,玥儿,叫父王。”
裴玥很给面子,看着父亲,小嘴张合,慢慢吐出两个字:“父……王……”虽然间隔有点长,但足以让裴衔龙心大悦。
可裴璟这小子,继承了父亲性子里那份傲娇和冷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裴衔,任凭父亲怎么逗,就是不开口,反而扭身往楚倾云怀里钻,只留给父王一个后脑勺。
裴衔哭笑不得,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臭小子,跟父王记仇呢?”
楚倾云看着丈夫吃瘪的样子,再看看怀里一双儿女,只觉得满身的疲惫与筹谋都被这温馨的一幕驱散。家国天下,她都要牢牢握在手中。外有强敌需步步为营,内有稚子承欢膝下,这便是她穿越此世,倾尽全力也要守护的、最真实的温暖与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