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越来越浓,连山间的寒风似乎都带上了几分喜庆。李友德这几日没再进山打猎,而是忙着将院子里堆积的木柴劈得更细,垛得整整齐齐,又将屋檐下挂着的腊肉、野味取下些来,准备过年享用。空气中偶尔飘过炖肉的香气,勾人馋虫。
李妍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房前屋后地打扫,窗户擦得锃亮,旧的窗纸撕下,准备换上新的。这是村里的老习俗,除旧迎新,图个好兆头。她像个勤快的小蜜蜂,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虽然忙碌,脸上却洋溢着对过年的期待。
当然,她也没忘了屋里那个“活死人”。每日雷打不动地熬药,端着药碗坐到乌蒙床边。
“唉,我说你呀你,”李妍一边用小勺试图撬开他的牙关,一边习惯性地念叨起来,“我这上好的人参须子、老山草药可都给你用上了,你怎么还跟睡不醒似的?这都腊月二十八了,难不成你真要一觉睡到明年去?”
乌蒙紧闭着眼,心中一阵烦躁。这丫头,话怎么这么多!每日喂药都要念叨一番,从天气说到药材,再从村里八卦说到对楚倾云的崇拜,现在又加上对过年的期盼……吵得他不得安宁。
“你争点气,快点醒过来嘛!”李妍喂完最后一口药,替他擦了擦嘴角,叹了口气,“这大过年的,家里炖了肉,蒸了糕,你要是醒着,也能跟着吃点好的。总比现在每天只能灌点米汤、药汁强吧?闻着肉香喝米汤,多遭罪呀。”
肉……炖肉……糕……
这几个词如同带着魔力的小钩子,精准地勾动了乌蒙胃里沉寂已久的馋虫。他逃亡以来,饥一顿饱一顿,最后更是靠着雪水和野果硬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尤其是热腾腾、香喷喷的肉了!李妍的描述,加上空气中若有若无飘来的真实肉香,让他口腔不自觉地分泌出口水,肚子也极其不争气地、微弱地“咕噜”了一声。
幸好声音极小,正在收拾药碗的李妍并未察觉。
乌蒙心中天人交战。装死固然能避免麻烦,但……这天天闻着香味喝苦药汁的日子,简直是一种酷刑!这丫头虽然唠叨,但心肠不坏,手艺似乎也不错,从香味判断。而且,看样子这父女俩是朴实人家,自己“醒来”后装傻充愣,或许也能糊弄过去?
主要是……真的太馋了。
尊严在饥饿和美食的诱惑面前,暂时退居二线。
李妍端着空碗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其微弱、沙哑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呻吟。
她猛地回头,只见床上那“僵尸”竟然……眼皮颤动了几下,然后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呀!你……你醒啦?!”李妍又惊又喜,差点把手里的药碗给扔了,连忙扑到床边。
乌蒙半眯着眼,适应着光线,入目的是少女惊喜交加、红扑扑的脸蛋。他喉咙干得发疼,努力了半晌,才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水……饿……”
李妍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你等着!等着啊!爹!爹!他醒啦!快端碗温水来,再把灶上温着的肉粥端一碗!”
听着外面李友德惊讶的应和声和匆匆的脚步声,看着李妍兴奋地跑前跑后,乌蒙重新闭上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罢了,既然“醒”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那碗肉粥,听起来很不错。西云皇子的骄傲?暂时,先给五脏庙让让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