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医属新学员的分科事宜安排妥当,又看着苏青和赵秀娥带着各自组别的学员开始了初步的适应与学习,楚倾云才在暮色四合中,拖着些许疲惫却充满干劲的身子返回宸王府。
府中早已备好了热水。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药香与疲惫,换上舒适的常服,她这才觉得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接着便是雷打不动的环节——去看她的一双儿女。
裴璟和裴玥似乎又长大了一点点,在乳母和云芷的精心照料下,小脸粉嫩,精神头十足。楚倾云将孩子们抱在怀里,听着他们咿咿呀呀的稚语,感受着那软糯的小身子依赖地靠着自己,白日里所有的劳累仿佛都被瞬间抚平。她陪着他们玩了许久,直到孩子们打着小小的哈欠,露出困意,才依依不舍地交给乳母带去安睡。
用过云芷精心准备的、合她口味的晚膳后,楚倾云并未如常休息,而是独自走进了书房。她屏退左右,关上房门,在静谧的烛火下,心神缓缓沉静下来。
意念微动,颈间的纳米项链泛起一丝唯有她能感知的微光。下一刻,她的意识已然进入了那间超越时代的纳米空间实验室。
实验室内部依旧洁净无尘,各种仪器散发着冰冷的科技光泽。楚倾云没有耽搁,径直走向存储区。那里,不仅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更储存着她穿越前作为医学研究员时积累的大量资料、研究笔记和未完成的论文手稿,其中包含了系统的现代医学理论、外科原理、药理知识、无菌观念、乃至更前沿的医学理念。
她将这些珍贵的电子资料调取出来,却没有直接使用。而是借助实验室的辅助功能,开始进行“翻译”和“复刻”。她谨慎地筛选着符合这个时代认知水平、且当前条件可能实现的知识,将简体字和现代术语一一转化为繁体字和更易于理解的古代表述,同时剔除掉过于超前、暂时无法解释的内容。
实验室的精密打印设备无声运作,将整理好的内容,以毛笔小楷的格式,清晰地印制在特制的、与此时代纸张无异的册页上。不过片刻功夫,几大叠厚厚的、散发着墨香的“教材”便整齐地码放在了她面前。这其中包括《人体结构图解》、《常见外科病症与处理》、《基础药理与方剂》、《无菌操作规范》等等。
“三天后,第一堂课……”楚倾云看着这些心血结晶,低声自语。她要教的,不仅仅是技术,更是一种科学的、系统的医学思维方法。
将意识从实验室中退出,回归书房。楚倾云看着凭空出现在书案上的那几摞教材,开始着手进行最后的备课。她仔细梳理着讲课的脉络,思考着如何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复杂的原理,如何在实践中引导学员观察和思考。
忙碌时,时间过得飞快。但当夜深人静,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成为唯一的响动时,她揉着酸痛的脖子,抬头看着空大的房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思念便悄然涌上心头。
她停下笔,抬眼望向窗外。夜色深沉,不知何时,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悄然装点着庭院枯枝。已经是腊月了,年关将近。
“裴衔……”她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算起来,他离开京城,出使南诏,已经快二十日了。虽然之前收到了报平安的信,但后续如何,谈判是否顺利,他何时能归?一切都杳无音信。
自成婚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别如此之久。平日里,或是并肩作战,或是同处一府,即便各自忙碌,抬眼间总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如今,这偌大的王府,少了那个冷峻却总能让她心安的身影,竟显得如此空荡。
白日里被各种事务填满尚不觉得,一旦静下来,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冬夜,思念便如同藤蔓,不受控制地缠绕上心头。想他此刻在做什么,是否安好,南诏那边会不会有危险,有没有……也同样在想着她?
楚倾云轻轻叹了口气,将微凉的手贴在有些发烫的脸颊上,强迫自己收回思绪。现在不是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时候,她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唯有将这份思念深埋心底,转化为前进的动力,才能不负他的信任,也不负自己的理想。
她重新拿起笔,深吸一口气,再次埋首于教案之中。只是那窗外的雪光,映照着她独自伏案的背影,平添了几分清冷与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