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云向赵秀娥和苏青阐明了她扩大医属、广纳贤才的规划后,苏青在激动之余,忽然想起一事,连忙禀报道:“王妃,您来得正好。医属里现有一位病人,腹痛之症反复发作已有月余,服用了不少汤药,时好时坏,今日又发作得厉害,正在观察室里。属下初步诊断是肠痈之症,但对其反复发作的根由及彻底根治之法,心中仍有些拿不准。”
“反复发作的腹痛?”楚倾云闻言,眉头微蹙,心中已有了初步判断。在这个时代,所谓的“肠痈”很可能就是现代医学中的阑尾炎,若只是保守治疗,确实容易复发,一旦转为慢性或急性发作,甚至有穿孔危及生命的风险。“走,带我去看看。”
两人一同来到观察室。只见一位面色苍白、额头沁着冷汗的中年男子蜷缩在病榻上,不时因阵发性加剧的疼痛而发出压抑的呻吟。他的家人在一旁焦急不已。
楚倾云没有立刻下结论,而是对苏青道:“苏青,你之前是如何检查的?现在,按照你的步骤,再来一遍,仔细感受,并将病人的反应告诉我。”
苏青定了定神,上前温言安抚病人,然后按照所学,先是切脉,再询问疼痛的具体位置、性质、有无转移等。她一边检查,一边向楚倾云汇报:“脉象弦紧,疼痛始于脐周,现已固定于右下腹,拒按,反跳痛明显……”
楚倾云静静听着,不时点头,引导道:“伸手,在这里,对,就是麦氏点……再轻轻按压,感受一下局部的肌紧张程度……注意病人的表情和反应。”
苏青依言而行,手指在病人右下腹精确的位置进行触诊,当她按压并突然抬手时,病人痛呼一声,身体猛地一缩。苏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向楚倾云:“王妃,这反跳痛极为典型!”
楚倾云赞许地点头:“不错,观察得很仔细。结合脉象和体征,此乃肠痈已成,且有化脓之嫌。汤药之力,已难根除其病灶,反复发作正在情理之中。若拖延下去,恐生变症。”
她转向病人及其家属,语气清晰而沉稳:“这患者的病,是腹内有一小段肠子发生了痈肿,如同身上长了毒疮,单靠吃药难以断根,需要动用手术,将其切除,方能一劳永逸。”
若是以前,听到“开膛破肚”,病人和家属定然吓得面无人色。但如今,“仁心医属”凭借楚倾云带来的外科手术理念,早已成功救治过多例危重病人,名声在外。那家属虽然紧张,却并无多少恐惧,反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我们信得过王妃,信得过医属!只要能治好,我们愿意手术!”
很快,手术同意书由家属签字画押。楚倾云对苏青道:“准备手术室。这次,你来做我的第一助手,仔细看好每一个步骤。”
手术室内,灯火通明,一切器具均已严格消毒。楚倾云一边进行麻醉、消毒、铺巾,一边向苏青讲解要点。当她在病人右下腹划下精准的切口时,苏青全神贯注,递上器械的手稳定而迅速。
楚倾云的动作流畅而精确,分离肌肉,暴露腹腔,寻找并游离出那根已经明显红肿、甚至尖端已有少许脓液的阑尾,结扎、切除、包埋残端……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明了,她不时停下来,让苏青凑近观察病灶的具体形态,讲解为何必须切除,以及如何处理才能避免术后并发症。
“看,这里就是病灶所在,已然坏疽,若不切除,毒素入血,便是性命之忧。”
“缝合时要注意层次,对合整齐,才能愈合良好,减少疤痕。”
“术后要用我特制的消炎药液冲洗,密切观察体温和腹部情况……”
苏青如同海绵吸水般,贪婪地吸收着每一个细节,心中对楚倾云的敬佩之情无以复加。她从未想过,人的身体内部可以如此清晰地被展示和理解,疾病可以被如此精准地根除。
几个时辰后,手术顺利结束。病人被送入特设的术后观察房进行护理。
脱下手术衣,苏青顾不得疲惫,立刻冲到书案前,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将刚才手术的每一个步骤、楚倾云讲解的每一个要点、自己观察到的病灶形态和心中的感悟,奋笔疾书,详详细细地记录下来,生怕遗漏半分。
看着墨迹未干的笔记,再回想刚才那如同艺术般精湛的手术过程,苏青的心潮久久不能平息。她抬起头,望着窗外已露晨曦的天空,眼中充满了坚定的光芒。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拼尽全力学习,掌握这身起死回生的本领!能遇到王妃,得到她的教导和信任,是她苏青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和财富!若非王妃,她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军属遗孀,在这个时代,或许就如烂泥一般,在困苦和卑微中挣扎一生,哪能有如今这般施展才华、救人性命、活得如此有尊严和价值的日子!
王妃不仅给了她新生,更给了她一个璀璨的梦想和为之奋斗终生的道路。这份知遇之恩,她将用一生的努力和忠诚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