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裴衔与天工夫人楚倾云离京西行后,皇宫恢复了平静,但一股肃杀的气氛却在无声地弥漫。皇帝的身体在楚倾云离开前已做了周全的安排和药方调理,虽未完全康复,但处理政务的精力和决断力已尚可。
这位曾经被病痛和背叛击倒的帝王,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后,心性变得更为冷硬和清醒。他深知,有些旧账,必须在裴衔凯旋归来之前彻底清算干净,以绝后患,方能安稳朝局,让新政畅通无阻。
一场针对太子、皇后及林氏外戚集团的最终审判,在皇帝的直接主导下,迅速而冷酷地展开。
乾清宫,御书房。
皇帝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只留下心腹内侍总管陈公公和两名负责笔录的翰林学士。他面前摊开着厚厚一叠由裴衔、温先生及三司会审提供的罪证卷宗,里面详细记录了太子裴承煜与皇后林氏勾结林家,如何密谋下毒、如何调动私兵、如何发动宫变的每一个细节,铁证如山。
皇帝的面色阴沉如水,一页页翻看,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良久,他合上卷宗,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帝王的冰冷与决绝。
“拟旨。”皇帝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一道旨意,关于废太子裴承煜:
“皇长子裴承煜,身为储君,不思君恩,勾结外戚,密谋弑父,发动宫变,祸乱朝纲,罪证确凿,恶贯满盈。废其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念其终究乃朕之骨血,赐其全尸。赐……毒酒一杯。于宗人府内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皇帝的选择是残酷的,也是皇室最常见的处理方式。弑父篡位,天地不容,绝无生理。赐毒酒,是为其保留最后一丝皇子的体面,也是避免公开处决皇家子孙带来的震荡。这是作为一个父亲最后的心软,亦是作为一个帝王无奈之举。
第二道旨意,关于皇后林氏:
“皇后林氏,德行有亏,纵家族势,窥视神器,谋害君上,罪同谋逆。不配母仪天下,不堪为国母。着,废其皇后之位,收回册宝,贬为末等采女。赐……白绫三尺,于凤仪宫内自尽。林家所有赐赠之物,一律追回。”
对于皇后,皇帝更为绝情。剥夺一切尊荣,令其在她曾经最尊贵的地方自我了断,这是对她野心和背叛最彻底的惩罚。
第三道旨意,关于林氏一族及附逆官员:
“林莽(国公爷)及其子侄等林氏核心党羽,勾结逆党,祸乱朝纲,罪无可赦。着,夺其所有爵位官职,林莽其余成年男丁,一律斩立决!女眷及未满十四岁男丁,没入官奴,发配边塞苦寒之地,永世不得赦免!”
“所有附逆之东宫属官、京中官员,按罪责轻重,首恶者斩立决,家产抄没;从犯者革职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知情不报者,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皇帝的处置雷厉风行,铁血无情,几乎将太子与林家的势力连根拔起,彻底清洗,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他要借此向所有朝臣宣告,背叛皇权、动摇国本者,绝无任何宽恕可言。
旨意迅速下达,由宫廷禁卫和内廷司直接执行。
宗人府幽暗的牢房内, 废太子裴承煜接到圣旨和那杯御赐毒酒时,状若疯癫,又哭又笑,最终在无尽的恐惧和悔恨中饮下毒酒,痛苦地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富丽堂皇却已一片死寂的凤仪宫内, 被废的林皇后(林采女)看着宦官捧上的白绫,发出凄厉不甘的诅咒和哭嚎,最终也只能在绝望中悬梁自尽,为自己和家族的野心付出了终极代价。
菜市口, 连日问斩,血流成河。林氏党羽及主要附逆官员的人头滚滚落地,其家产被查抄充公,家眷哭嚎着被铁链锁拿,押解出京。
京城上下,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所有官员都噤若寒蝉,深刻感受到了皇权的冷酷和皇帝清算旧账的决心。往日与东宫、林家稍有牵扯者,无不胆战心惊,拼命划清界限。
这场持续数日的铁腕肃清,如同一场彻底的外科手术,残忍地剜去了帝国肌体上的毒瘤。虽然过程血腥,但却有效地震慑了所有心怀不轨之徒,为裴衔即将推行的新政和西征大业,扫清了最重要的内部障碍。
皇帝在做完这一切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病体又有些反复。但他躺在龙榻上,眼神却是一片清明。他知道,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为了大周的将来,为了对得起舍生忘死平定叛乱的儿子和未来儿媳,这个恶人,必须由他来当。
此刻,正在西行路上的裴衔,通过飞鸽传书,很快便收到了京中的消息。他看完密报,沉默了片刻,随即将其递给了身旁的楚倾云。
楚倾云看完,亦是久久无言。皇权的更迭,从来都伴随着血腥与残酷。
“父皇……手段酷烈了些。”裴衔望着远方,淡淡道。
“但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楚倾云轻声道,语气平静,“唯有刮骨,方能疗毒。”
裴衔侧头看她,握住她的手:“所以,我们更要尽快打下西戎,开创一个不再需要如此酷烈手段的太平盛世。”
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马车辚辚,向着西方,向着那片决定着未来是持续血腥还是走向和平的土地,疾驰而去。
京城的尘埃已然落定,而西境的烽火,正等待着他们去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