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宸王的突然驾临,如同巨石投入暗流,瞬间改变了慈宁宫内的力量格局。皇后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心中暗恨却又不得不维持雍容。
太后听闻楚婉清的到来心中不喜,但太后似乎并未察觉暗涌,笑着指了指那盏药茶,“安平县主巧手,这药茶哀家喝着甚好。”
皇帝目光扫过茶盏,落在楚倾云身上,语气平淡:朕近日也颇觉政务繁忙,精神不济,朕也向县主讨一杯尝尝。”这话听似随意,却让皇后心中一凛。
楚倾云连忙躬身:“陛下谬赞,雕虫小技,说着帮皇上倒上茶由公公给皇帝奉上”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楚婉清到了。
只见楚婉清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奉仪服饰,低眉顺眼地走进来,身形消瘦,脸色苍白,行动间带着怯懦和惶恐,与从前那个骄纵的侯府小姐判若两人。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个不起眼的丝帕包裹。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宸王殿下……”她声音细若蚊蚋,跪地行礼时,身体微微发抖。
皇后的目光立刻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楚倾云看着楚婉清这副模样,心中并无多少同情,只有冰冷的警惕。她知道,戏肉要来了。
果然,皇后率先开口,语气“慈和”:“婉清来了,快起来吧。你姐姐正在为太后和本宫调制安神香露,本宫想着你近日也睡不安稳,便叫你过来,也让你姐姐为你备上一份,你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楚婉清怯生生地抬头看了楚倾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小声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多谢……姐姐。”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丝帕包。
楚倾云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疏离与一丝“无奈”:“皇后娘娘厚爱,臣女本不应推辞。只是调制香露确需时辰火候,仓促之间恐难尽善尽美。且臣女方才为太后娘娘调制药茶,已耗神不少,此时再制香露,只怕力有不逮,反而糟蹋了材料,辜负了娘娘美意。”
她再次强调困难,看似推脱,实则是逼对方拿出更直接的“诱饵”,也是为自己后续的行动铺垫。
皇后岂容她退缩,笑道:“无妨,简单调制一份即可,本宫不讲究那些。还是说,县主连这份姐妹情谊都不愿顾念?”这话已是带着明显的施压。
裴衔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未出声,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如定海神针,让皇后不敢过于放肆。
皇帝则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气,仿佛只是看客。
楚倾云深吸一口气,仿佛被逼无奈,终于“屈服”:“既然皇后娘娘如此说,臣女……尽力一试。请娘娘允准臣女再借用小厨房,需取几味安神的干花和药材。”
“准了。”皇后立刻答应,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楚倾云转身走向小厨房,在经过楚婉清身边时,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纳米传感器已瞬间扫描了她手中那个丝帕包裹——里面正是那个含有特殊“引子”的胭脂盒!成分与她之前检测到的催化剂完全一致!
计划了然于胸。楚倾云眼底掠过一丝寒芒,既然你们非要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在小厨房,她故意放慢动作,挑选着茉莉、百合等常见安神干花,磨蹭时间。她知道,外面的人等得越心急,破绽就会越多。
果然,皇后按捺不住,对身旁的心腹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会意,悄声对楚婉清道:“奉仪娘娘,县主一人忙碌,您不去帮帮忙?也好全了姐妹情分。”
楚婉清浑身一颤,在皇后目光的逼视下,只得怯怯地走向小厨房。
时机到了!
楚倾云背对着门口,正将选好的干花放入捣臼,仿佛全神贯注。楚婉清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看着楚倾云的背影,眼中闪过强烈的恨意与挣扎,她颤抖着手,悄悄打开丝帕,取出那盒胭脂,就要趁楚倾云不备,将其弹入正在准备的原料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楚倾云仿佛脑后长眼,猛地一个“转身取水”,胳膊“恰好”重重撞在楚婉清的手腕上!
“哎呀!” “啪嗒!”
楚婉清惊呼一声,手腕剧痛,那盒胭脂脱手飞出,竟不偏不倚,直直掉进了旁边一只正在给小炉扇风的小太监脚边!那胭脂盒盖摔开,红色的粉末撒了一地,还有一些溅到了小太监的裤脚和鞋面上!
那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楚倾云率先“反应”过来,一脸“错愕”和“惊慌”:“婉清!你拿的是什么?怎如此不小心?!”她立刻上前,看似关心地去拉楚婉清,脚下却“不慎”踩过那片撒落的胭脂,将其碾得更散,同时也让纳米传感器近距离彻底分析了成分。
楚婉清脸色煞白,语无伦次:“我……我……是胭脂……我不小心……”
皇后脸色骤变,心中暗骂蠢货!急忙道:“不过一盒胭脂罢了,碎了就碎了,收拾下去便是!莫要惊扰了太后和陛下!”
“皇后娘娘且慢!”楚倾云却突然高声阻止,她面色凝重地蹲下身,用手指极小心的沾了一点未沾染灰尘的胭脂粉末,放在鼻尖轻嗅,随即脸色“大变”!
“这……这不是寻常胭脂!”她声音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看向楚婉清,“婉清!你从何处得来此物?!这其中分明掺有‘幻心草’的粉末!此物虽非剧毒,但若遇热散发气息,吸入少量便会令人心神恍惚,产生幻觉!你将此物带入慈宁宫,意欲何为?!”
“幻心草”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殿内!几位太医脸色顿时变了!太后和皇帝的眉头也瞬间锁紧!裴衔眼中寒光爆射!
“不!不是我!我没有!”楚婉清彻底慌了,吓得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是……是别人给我的!说只是寻常胭脂……”她心智本就脆弱,被楚倾云当场揭穿又厉声质问,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心里恨死了楚倾云。
“闭嘴!”皇后厉声喝断她,脸色铁青,心中又惊又怒,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楚倾云怎么会认得幻心草?!还当场揭穿!
楚倾云却不给她喘息之机,转身向皇帝和太后重重叩首,语气沉痛而愤慨:“陛下!太后娘娘!此事绝非偶然!幻心草罕见,非宫中之物!楚婉清久居深宫,从何得来?又为何要将其带入慈宁宫?其心可诛!臣女恳请陛下、太后娘娘彻查此事,严惩幕后主使,以正宫闱!”
她句句不提皇后,却句句将矛指向了“幕后主使”!
皇帝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目光如刀般扫过瘫软在地的楚婉清和脸色难看的皇后。他不是傻子,眼前这一切,分明是一场拙劣却恶毒的陷害,只是被反将了一军!
“来人!”皇帝声音冰冷,“将楚奉仪带下去,严加看管!彻查此物来源!所有经手之人,一律给朕揪出来!”
他看向皇后,目光深邃:“皇后,后宫之事,朕交由你掌管,竟出此等纰漏?”
皇后浑身一颤,连忙跪下:“臣妾失察!臣妾定当严查!”
皇帝冷哼一声,不再看她,转而看向楚倾云,目光复杂:“安平县主,你今日……又立一功。”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楚倾云垂首:“臣女不敢居功,只是恰巧从异人书中见过此物描述,侥幸识破。护卫太后娘娘凤体,是臣女本分。”
一场精心策划的毒计,就这样在楚倾云将计就计的反击下,彻底败露,不仅未能伤她分毫,反而折了楚婉清这枚棋子,更让皇后和林家陷入了极大的被动!
然而,楚倾云知道,这远远不够。仅凭楚婉清,根本咬不出皇后和林家。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但经此一役,她已成功撕开了对方的口子,并将“幻心草”与林家悄然联系了起来。
下一次,就该轮到那位镇国公,尝尝被反噬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