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互市的喧嚣渐渐抚平,却为这座边城增添了另一份温情色彩。逛了大半日集市,裴衔做东,邀请赫连铮前往互市内最好的一家酒楼用晚饭。
这酒楼亦是新建,虽不比京城雕梁画栋,却也宽敞干净,融合了大周与西州的建筑风格。掌柜的颇有眼光,特意请了大周厨子和西州烤羊匠人,以满足南北客商的口味。
一行人选了二楼临窗的雅间,推开窗,便能望见渐渐安静下来的集市街道和远处苍茫的群山。玄风、影、青风等护卫则默契地在楼下大堂另开一桌,既方便护卫,也不打扰主子们谈话。
很快,酒菜上桌。正中是一只烤得金黄酥脆、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的西州全羊,旁边搭配着解腻的胡饼和蘸料。周围则摆满了精致的大周菜肴:清淡的时蔬、鲜美的羹汤、香煎的河鱼、嫩滑的蒸鸡,还有几样此地难得一见的海味干货,显然是裴衔特意吩咐安排的。酒则有西州豪迈的马奶酒和醇厚的大周梨花白。
裴衔率先举杯,杯中是大周佳酿:“赫连都督,今日互市盛况,令人欣喜。此番顺利开市,都督与西州各部功不可没。这一杯,敬西州长治久安,敬我等携手共创之未来。”
赫连铮连忙举杯,他选择了马奶酒,声音洪亮而真诚:“王爷言重了!若非王爷与……天工夫人,”他看向楚倾云,眼神清澈,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佩,“运筹帷幄,恩威并施,又岂有我西州今日之新生?赫连铮代西州百姓,谢过王爷,谢过天工夫人!”他特意用了“天工夫人”这个尊称,既认可了楚倾云“宸王妃”的身份,更突出了对她本人能力的极大尊重。说罢,将杯中马奶酒一饮而尽。
楚倾云亦举杯,她杯中是以茶代酒的清茗,微微一笑:“都督不必客气。西州好,则大周边境安;边境安,则百姓乐业。此乃双赢之局。往后还需我等同心协力。”她言辞得体,既肯定了对方,又点明了共同利益,姿态从容大气。
三人共饮,气氛融洽。
赫连铮亲自操刀,为裴衔和楚倾云片下烤羊最鲜嫩的部位:“王爷,天工夫人,尝尝我们西州最地道的烤羊,这师傅是我从王庭带来的,手艺一绝。”
裴衔尝了一口,点头赞道:“外酥里嫩,火候极佳。”他又用公筷为楚倾云布了些她偏好清淡的菜肴。
楚倾云品尝着烤羊,亦道:“果然名不虚传。此等美味,应该让更多大周百姓尝到,亦是互市一桩好买卖。”
赫连铮闻言大笑:“夫人高见!回头我便让这师傅多带几个徒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也从互市聊到了西州的治理、未来的发展。赫连铮谈起如何安置部族、推广农耕、兴办简易学堂时的想法和遇到的困难,裴衔和楚倾云不时提出中肯的建议。赫连铮听得极为认真,尤其对楚倾云提出的利用西州日照优势发展干燥产业(如肉干、果干)、建立小型兽医站保障牲畜健康等建议,更是眼中放光,连连称谢,心中那点曾经朦胧的好感,早已化为对这位“天工夫人”近乎崇拜的信服。他深知,眼前这个女子,其智慧与胸怀,远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亦非他所能企及,能与之并肩同行者,唯宸王这般人物。
裴衔将赫连铮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见他目光澄澈,只有钦佩与欣赏,全无半分旖旎杂念,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消散无形,反而生出几分英雄相惜之感。赫连铮是条汉子,亦有治理之才,西州交予他,确是合适人选。
窗外月色渐明,楼内灯火温暖。三人言谈甚欢,直至夜深。
最后,赫连铮已有几分醉意,他再次举杯,言辞恳切:“王爷,天工夫人!今日之酒,赫连铮铭记于心!二位放心,只要赫连铮在西州一日,必竭尽全力,守护此地和平繁荣,绝不负王爷与夫人信任,绝不负大周皇帝陛下隆恩!”
裴衔与楚倾云亦起身,郑重与他碰杯。
这一场酒,喝的是边境的和平,是彼此的信任,也是对未来的共同期许。下楼时,裴衔与赫连铮甚至互相搭着肩膀,俨然已是挚友模样。玄风、青风等人见状,也都松了口气,露出笑意。
唯有影,依旧沉默地护卫在楚倾云身侧,目光扫过窗外寂静的街道,繁华之下,总有暗流,这是她作为护卫的本能。而这份平静,又能持续多久呢?京城的圣旨,或许已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