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废古堡内的秘密会谈尘埃落定,赫连铮带着臣服的决意与一丝难言的窘迫匆匆离去,返回西戎王庭去完成他最后的“作业”。
古堡内,只剩下裴衔与楚倾云,以及无声侍立的玄风与影。
“此间事,需即刻禀明父皇。”裴衔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威严。他走到一旁临时搬来的书案前,玄风早已默契地备好了纸墨。
裴衔提笔,略一沉吟,便笔走龙蛇,开始书写奏报。他并未赘述会谈细节,而是条理清晰地禀明了西戎三王子赫连铮已彻底平定内乱、并代表西戎表示臣服大周、愿接受一切安排的核心结果。同时,他提出了初步规划:拟将西戎之地设为“西州”,委任赫连铮为首任都督,代大周治理,并请求皇帝颁下正式册封诏书与西州都督印信。
接着,他笔锋一转,提到了玄影矿区的重大发现:“……儿臣与天工夫人倾云于玄影矿区督建工坊,勘探矿脉,不仅硝石储量远超预期,更于深层探得罕见之合金铁矿,质地坚韧远胜寻常铁石。此乃天佑大周,铸炼神兵利器之天赐良机。”
基于以上两点,他提出了接下来的计划:“西州初定,百废待兴,赫连铮虽已臣服,然治理一方非其所长,恐生反复。矿区新矿初探,冶炼锻造正值关键,天工利器亦需此地工坊全力研制。儿臣恳请父皇准允,暂缓班师回朝。儿臣与倾云愿暂驻西境,一则以大军为赫连铮之后盾,助其稳定局势,推行大周律法政令,将西州彻底纳入版图治理;二则全力督造军工,利用新矿,扩产强弩坚甲,研发新式火器,以期尽快装备大军,壮我国威,震慑四方。待西州治理初见成效,新军装备形成规模,再行凯旋还朝,届时必为父皇献上固若金汤之西州与锐不可当之雄师!”
奏折言语恳切,理由充分,既汇报了开疆拓土的不世之功,又指明了未来强军富国的具体路径,更将暂不回朝的请求说得合情合理。
写罢,裴衔取出随身亲王印信,郑重盖下。他将奏报密封好,交给玄风:“八百里加急,直送御前。”
“是!”玄风接过密函,身影一闪,迅速消失去安排信使。
处理完这桩要紧事,裴衔才看向楚倾云,目光柔和下来:“如此安排,你觉得如何?”
楚倾云颔首,眼中带着赞许:“殿下思虑周全。此时回去,无非是接受封赏,于大局无益。扎根于此,才能真正将西州消化,并将其打造为大军强盛之基石。我所规划的那些农桑、水利、工坊之事,也需在此地才能推行。”
她走到西境舆图前,指尖点在西戎乃至更远的区域:“这里,将是我们最好的试验场和起点。”
裴衔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好。那我们就留在这里。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工坊、练兵、乃至西州治理规划,需要什么,本王都会为你办到。朝中若有异议,自有本王一力承担。”
他的支持,坚定而无条件。楚倾云心中微暖,侧头看他,恰好迎上他深邃专注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并肩作战、心意相通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当务之急,是等赫连铮彻底稳住局面,然后举行西州都督府的设立大典。”楚倾云道,“届时,需得一场足够震慑所有人的‘仪式’,为赫连勃勃的事做个了结,也为新秩序立威。”
“放心,都会安排妥当。”裴衔语气笃定,两人都感觉有很多事得使他们加快脚步。
回到营区,随后几日,裴衔坐镇军中,调度物资,安抚军心,并将古堡会谈的精神逐步传达给麾下高级将领,为长期驻扎西境和即将到来的治理转变做准备。
而楚倾云则更加忙碌。她一头扎进玄影矿区深处的工坊,指导工匠们利用新发现的合金铁矿进行试验性锻造,记录各种数据;她不断优化“惊雷子”的配方,并开始设计更适合大规模军队使用的爆破装置;同时,她书案上关于西州建设的规划图也越堆越厚,从城池修复、道路开辟到鼓励农耕、发展商贸,事无巨细,皆在筹划之中。
整个西境大军,如同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机器,在裴衔与楚倾云的共同主导下,开始从纯粹的征战模式,向着军事威慑、地方治理与军工研发三重并行的模式转变。
他们暂缓了凯旋的荣耀,选择了扎根于这片刚刚征服的土地,为了一个更加宏大和坚实的未来。京城的繁华似乎暂时远去,但西境的炉火却烧得愈发炽热,映照着两人共同勾勒的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