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仪今天去拜访杨云旗的家。杨云旗的父亲杨远是千牛卫中郎将,正四品官员。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按照杨云旗留下的地址,上官仪来到了杨府门前。灰色的府邸大门古朴庄重,大门上方有“杨府”二字,门前两侧各有一尊石狮。
轻轻扣响门环,一位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是上官直学士吧,我是张管家,请随我来。”
跟着张管家走进了杨府,绕过影壁,映入眼帘的是绿树环绕的庭院,各种各样的兰花竞相开放,有惠兰、春兰 、剑 兰-----活脱脱一个兰草的小世界。还有一座精致的小假山,流水潺潺。
沿着回廊转了两转,前面分布着几间厢房。
张管家带上官仪来到了杨远的书房门口。张管家敲敲门先进去,“家主,上官直学士来了。”
“请进吧!”
上官仪走进书房,书房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铺着一张宣纸,杨远正手持毛笔书写着什么,。
“晚生上官仪,拜见杨将军。”上官仪恭敬地行礼。
“上官直学士,请坐吧!”杨将军抬头,微笑着看向他。
虽然是武将,杨将军的面容却很和善,上官仪的不安也随之消失。
“上官学兄来了-----,”刚落座,就响起银铃般的声音。一个肌肤雪白,鬓发如鸦,双目闪亮,身装蔚蓝长裙的小娘子翩然而至。
看到小娘子的相貌,上官仪震惊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
“上官学兄!”小娘子轻快地走向上官仪,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
上官仪慌忙起身,“学弟——你——你怎么——女儿身?”
杨正旗坐在上官仪对面,“吃惊吧,瞒过了你们所有人。”
“新科进士驾到,奴婢请安!”阿念人未到声音先到。
“阿念,客人在此,不得无礼!”杨正旗责备地说。
看到阿念的女装,上官仪再一次无语,原来之前阿念也是女扮男装。
杨远乐呵呵地对上官仪道,“我家阿旗本是女儿身,但性情恰似儿郎,从小就喜欢扮男孩。去年听说扬州是人杰地灵之处,心血来潮,扮着男子去正谊书院读书的。”
“怪我眼拙。在一起念书那么久,竟然没有看出来。”上官仪万万没想到。
“哈哈哈……”阿念笑了,“你们都眼拙,没一个识别出我家姑娘是女儿身。”
“看来,我的扮演非常成功!”杨正旗有些得意。
“学弟——不,杨小娘子竟然逃过了众多学兄的双眼。”上官仪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你们是同窗,称呼上随意就行,你叫她阿旗吧!”说到这里,杨远转了话题,“上官贤侄金榜题名,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贤侄的大名整个长安城家喻户晓,可喜可贺……”
“谢杨将军夸奖。”
“下了这么久的雨,难得今天这样的好天气。你们年轻人去花园走走,好好叙叙,贤侄就在这里用午食,一起庆贺庆贺!”杨远边说边走了出去。
客厅顿时安静下来,阿念看看自家姑娘,又看看上官仪,“都着干什么,到花园去。”又补一句:“去后花园,姑娘买的兰花种子都种在那里的。”
阿念也借故溜走了。
后花园清香扑鼻,两人边赏兰花边聊。
“再次恭喜呀,终于心想事成。”杨正旗大方地望着上官仪。
“谢谢,总算考上了。”上官仪心中还是不自在,毕竟他一直把杨正旗当好兄弟。
“听说你在考试的路上遇歹人截杀?怎么回事?”杨正旗关心的问。
上官仪开始讲经过,杨正旗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学兄,不时发出惊叹——
庭院中只有上官仪与杨正旗二人,微风轻拂,兰花飘香。上官仪望着眼前这个与他一同在书院读书喝酒的学弟,张了张嘴,千头万绪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你……竟然真是小娘子。”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杨正其的耳垂上,那里有一个极细微、若非仔细观察很难发现的小洞,分明是戴耳坠的地方。自己之前居然没有发现,不,根本就没有注意过。
杨正旗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怎么,还不相信?”
“不不不,”上官仪不敢直视她,“我只是……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他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忆,“记得去年夏日,学兄们常约你一起去凫水,可是你每次你都推脱了,原来……”
杨正旗走到一株春兰旁边,“是啊,你们凫水,我怎么会跟去?” 她语气带着戏谑,“如果我是男儿,必不会推脱。”
上官仪忽然想起,有一次一群学子外出喝酒,自己喝多了,竟大大咧咧地揽住杨正旗的肩膀,毫无顾忌地靠在她的肩头……
想到这里,上官仪的脸微微发红。
还有那次,他拉着杨正旗的手看学院的兰花——素冠荷鼎。那一次,杨正旗差点摔跤,自已跑过去救她,还把她抱在怀里,居然也没察觉她是女子。
“哼——”杨正旗突然轻哼一声,脸上飞起一抹红霞,眼神却亮晶晶的。也许,她也想起了很多往事,那神态真是娇俏无比。
“没有人比我更蠢了,猪一个。”上官仪苦笑,“竟连身边人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
杨正旗语气变得沉静起来,“那时候,我想要名正言顺进入书院求学,读圣贤书,只有女扮男装,我当然不能让大家识破。”
此刻,上官仪也明白了,这个开郎明媚的少女,也想求学读书,碍于自己是女子,不得不女扮男装。她的内心也承载着理想和抱负。
杨正旗的眼中突然又漾开笑意:“想想也很有趣,你们都被我骗得团团转。” 她又恢复了那略带得意的神态。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知道了真相,再看看杨正旗,上官仪只觉得她现在的一颦一笑,都与他记忆中的“学弟”有许多不同。
“姑娘!”阿念走了过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眠嘴一笑:“姑娘,上官郎君,午食时间到了。家主和夫人已经在等你们了!”